第25章

回到房中,宣懷風一個人坐在電燈下,出了好一會神。

本來,白雪嵐大發慈悲準了假,明天可以去見奇駿,這是一件很好的事。

事情看起來是圓滿了,偏偏心魔作祟。

宣懷風百思不得其解。

他所爭取的愛情,當然是和奇駿的愛情,那是他心甘情願的,自己選中的,和奇駿這些年,彼此暗暗傾慕,真心許給對方的。

相比起來,白雪嵐卻樣樣不地道。

就算白雪嵐自己評自己,也是土匪的手段,惡霸的行徑。

這世上,若有人喜歡上強奪了自己身體的人,那真是太令人不屑了。

書上即使有寫過這樣的人物,那往往也是脆弱的女子,童貞被男人奪了,又沒有別的出路,只能委曲求全。

難道自己就是這等不中用的人?

要不是這麽不中用,怎麽又對奇駿的感情如此不堅定呢?

怎麽又站在窗下,聽著白雪嵐的聲音難受呢?

難道自己爭取的愛情,就這麽經不起考驗?

宣懷風越想,越把俊秀的雙眉緊緊皺了。

後來猛一看鐘,驚覺已經夜深,想到明日有約,不能遲到,只好上床躺著。

但躺著並不等於睡著,頭靠在枕上,不管怎麽勉強自己入睡,還是一個勁地翻來覆去,最終還是足足折騰了大半夜,才昏沉沉閉上眼。

第二天,房外頭聽差們走動說話的聲音傳進耳,宣懷風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一看窗外,太陽白花花的,不知升起多久了。

宣懷風頓時變了臉色,叫了一聲,「糟了!」

趕緊從床上起來,看看鐘,竟然已經十一點半。

他和奇駿約的是吃中餐,大約十二點就該碰頭,現在只剩半個鐘頭。

宣懷風暗罵自己昨晚胡思亂想,而且不該在睡前喝一大杯濃茶,弄得臨事如此倉促。趕緊打開門,叫住一個過路的聽差,請他先去吩咐司機備車。

自己匆匆換上一件藍綢長袍,打開抽屜。

在抽屜裏,放著一疊整整齊齊的十塊錢,那是白雪嵐預備著讓宣懷風賞人的。

宣懷風去見奇駿,大不好意思用白雪嵐的錢,把自己剩下的兩張一百塊的工資取了,放進口袋,就快步往公館大門去。

到了公館大門,剛好一部轎車從外面駛過來,停在正門口。

車門一開,徐副院長帶著助手就下來了。

宣懷風看是他們兩個,覺得奇怪,不由走到階下迎了他們,問,「昨天不是剛復檢過嗎?怎麽今天又來了?」

徐副院長一臉詫異地看著他,「我是接了孫副官的電話趕來的,說是總長早上忽然高熱不退,要我馬上過來。宣副官,您不會不知道吧?」

宣懷風一愕。

這時,孫副官的身影忽地從大門裏閃出來,急急走下台階,搓著手道,「總算來了,快到裏面去,正等著您呢!」

徐副院長趕緊領著助手進去了。

孫副官也要跟著進去,宣懷風趕緊把他叫住,走前一步問,「總長真的病了?昨天不是好好的嗎?」

孫副官嘆道,「昨天我看總長也好好的啊,不知怎麽今天一早就發起高熱來了,恐怕是傷情有反復。」

他見宣懷風默然不語,又解釋道,「管家和我說了,總長今天放你的假,還吩咐要盡量隨你的意,讓你自自在在樂一日。所以,這事我也沒讓他們驚動你。」

宣懷風心裏,一萬個不相信白雪嵐真的生了急病。

這些天陪著他,一絲傷情反復的跡象都沒有,怎麽今天準了一日的假,今天就立即反復了?

說到底,還是白雪嵐在耍花招。

宣懷風想通這一點,心裏大為生氣,覺得白雪嵐還是沒長進,處處都出小人招數,面前一套,背後又一套,並不光明磊落。

要是這樣,偏偏不管不問地去華夏飯店,讓白雪嵐自己慪氣去。

孫副官急著進去,說了這兩句話後,就道,「我該進去了,看看醫生怎麽說,有了準信,還要給白總理報告呢。你也不要急,總長身體一向強健,醫生既然到了,應該不會有大礙。要是有什麽私事,只管先去辦。當然,能早點回來,還是早點回來為好。」

在宣懷風肩膀上拍了兩下,轉身匆匆進了公館大門內。

宣懷風還站在原地,司機過來請示,「宣副官,車已經備好了,您是現在就去嗎?」

宣懷風咬住下唇,點了點頭。

司機便過去,把車開到公館正門前,下車繞到後面,拉開車門等著。

宣懷風瞪著那車,半天沒動。

司機等得摸不著頭腦,只好又走過來請,「宣副官,是忘了什麽東西嗎?」

宣懷風應道,「哦,是忘了點東西。你在這裏再等一下,我進去拿了就來。」

轉身返回公館裏,一路沿著壁陰七拐八彎地過來,遠遠地看過去,白雪嵐房前站了五六個聽差,不見徐副院長和孫副官的蹤影,大概都在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