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5頁)

盡管如此,宣懷風還是渾身不自在,覺得好像受到監視一般,等他走了,對林奇駿說,「我們換個地方吃飯。」

林奇駿奇怪地問,「為什麽?」

宣懷風說,「我不喜歡這裏。」

扯著林奇駿,找了另一家飯店。

一頓飯吃得心神不定,宣懷風總覺得什麽壞事會發生似的,在飯桌上也沒心思和林奇駿說笑,匆匆把飯吃完,就要林奇駿送他回年宅。

回到年宅,他要林奇駿先回去,自己進了大門。

走到小院的月牙門,正要回到自己的房間去,忽然「哐」的一聲巨響,把他嚇了一跳。

一個偌大的花瓶從正房飛出來,砸在小院天井裏,徹底的粉身碎骨。

宣懷風不由站住了。

「虧你還有臉說!」宣代雲尖利的哭叫聲從正房飆出來,「姓年的,誰不知道你在外頭玩戲子?大家得過且過,誰也不捅破誰,我忍著你,你就該知足了!好啊,現在當了個處長,有錢有勢了,在外頭玩那些破爛還不夠,還要娶到家裏頭來!我告訴你,你姨太太敢進門,我和她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頭頂靜謐幽遠的天空,被她尖銳的聲線完全劃破了。

宣懷風本不想插手,打算往睡房走,忽然又想起上次吵架,宣代雲挨了年亮富的耳光子,終究放心不下,換了方向朝院子裏走。

正房裏宣代雲的哭鬧和年亮富的罵聲不斷,驟然轟隆一聲,似乎誰發了大火,連房裏的家具都蹬翻了。

宣懷風剛走到台階下,房門猛然拉開,年亮富一臉怒氣地從裏面出來,剛好迎面和宣懷風碰上。

年亮富似乎沒想到他在門外,倉促間滯了滯,愧色一瞬即逝,轉眼怒容就更深了,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的問宣懷風,「半夜三更的,你在我家院子裏偷偷摸摸幹什麽?」

宣懷風關心姐姐,沒空和他計較,臉上不帶一絲表情地問,「怎麽吵起來了?這麽晚了,姐夫到哪去?」

年亮富已經升了處長,這陣子又見白總長對宣懷風很冷淡,言談中似乎都不願提及他,心裏明白這小舅子的功能已經用光了,對宣懷風的態度自然也直線下降,當即對著宣懷風從鼻子裏嗤了一下氣,皮笑肉不笑地扯著嘴角,「喲呵,管閑事管到我頭上來了?請問你是年家哪門子尊長,要來過問我年家的事?」

宣懷風不料他如此跋扈,氣往肺上一沖,但他是來勸架的,真大吵起來,反而給宣代雲添亂,只好忍著氣說,「姐夫……」

年亮富反而截住他的話,「別姐夫前姐夫短,我當這供應吃喝的冤大頭,當太久了。照我說,把你遊手好閑的功夫拿出一成來,掙些錢養活自己,我就謝天謝地了。現在的年輕人,整天高喊什麽個性自由,卻整日在別人家裏吃白食,到底算怎麽回事?我雖然不在乎那麽一點米糧,但為國家養個蛀蟲,也沒什麽意思是不是?」

年亮富和宣代雲吵架,早把年宅的老媽子聽差都驚動了,不知多少人躲在墻後面偷聽。

他這麽一頓發作,一點臉面也不留,宣懷風從小被人眾星捧月長大,極清高的人,頓時羞憤得渾身一陣亂顫。

「年亮富!你少拿我弟弟找事!」房子裏窗戶刷地被人猛然掀開,宣代雲從裏面探出頭,把窗台上一盆月季哐當一推,在廊下砸個稀巴爛,隔著窗戶指著年亮富大罵,「他吃你的住你的,花的錢比得上你供應那個唱戲的小婊子?我弟弟懷風,說什麽也是你正經小舅子,你當姐夫的支援他一下,有什麽說不過去?懷風一天三頓飯,能吃你多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成千上萬的砸在那賤人身上,是一點也不手軟!成天花天酒地,丟著正經老婆在家裏不管,你還算是個男人!」

年亮富也不示弱,轉過身,指著窗戶裏頭,「潑婦!我當年瞎了眼把你娶過來,你瞧不起唱戲的婊子,你還不如人家呢!」

宣代雲聲音更尖利起來,「年亮富!山水有相逢,你別把我們姐弟欺負得狠了,你等著瞧!」

年亮富譏道,「就憑你倆個倒黴樣?年大爺我等著呢!」

重重哼一聲,大搖大擺地揚長而去。

宣代雲見他真的走了,楞在窗邊,哇地大哭起來。

宣懷風進房裏去,怔怔看了片刻,才走過去,低聲勸她,「姐姐,他已經出門了,你哭也是傷自己的身子,何必這樣難為自己?」

宣代雲哽咽道,「我心都被他踩碎了,還在乎這身子嗎?」

宣懷風不善勸解,眼前痛哭的是他一向剛強的姐姐,更有些手足無措,見她這樣掉眼淚,心裏針紮似的難受,咬著牙垂頭站在她身邊,一點話也說不出來。

宣代雲用足勁哭了半日,漸漸聲音小了,嗚嗚咽咽的,一邊說,「懷風,姐姐命苦,這可是給你做了榜樣,這輩子什麽都能信,就是不要信什麽愛情,那都是書上騙人的話。我當初就是上了愛情的當,千挑萬選,選了個年亮富,滿以為他對我體貼,又是我自己喜歡的,準是個兩情相悅。誰料你看,當上個破官,就馬上要弄戲子當小老婆了,他還是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