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想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

季淮站在梅花樹下,挺拔又清雅,本就含情的眼眸漾出春水般的柔情,看的人心裏發緊。

音音張了張口,不自覺後退了一步,口中的話還未吐出來,腳下一錯,險些跌下去。

也虧得季淮眼疾手快,有力的臂伸過來,攬住了她的腰身。

梅林裏有雙飛揚的鳳眼,微微眯了下,湧起滔天的風浪。

季淮的手一觸即散,面上光風霽月的坦蕩,他步下來,再不提方才的話,只蹙眉問:“可有傷到腳踝?”

音音搖搖頭,同他緩步往山下而去,兩人並肩而行,一個溫柔嬌媚,一個如玉公子,光看背影,都是萬般般配。

待那身影漸漸隱沒了,這寂靜的梅林,忽而傳來一聲冰冷的輕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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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得山,已是將近午時。林嬤嬤對這廣寒寺的素齋念念不忘,季淮便陪幾人在寺中用了頓素齋,才送她們出了寺門。

方出門,卻見江浙按察使 、布政使及都指揮使正下了馬,慌慌張張往寺中跑,後面還跟著江陵知府等五品以上的江南官員。各個官服在身,面色倉惶。

季淮見此微蹙了下眉,停住腳,喊為首的都指揮使楊茂:“楊指揮使,因何如此慌亂?”

楊茂頓住腳,擡手扶正跑歪了的官帽,見季淮只一身竹青常服,連個冠冕也未戴,不禁訝然道:“季大人,首輔大人到江陵了,現下就在這廣寒寺內!方才有錦衣衛拿了腰牌來府衙通報,如今大家都急著來拜,怎得您不曉得?”

他這話出了口,季淮還未出聲,卻見他身後戴白紗帷帽的姑娘身子一歪,差點載倒。

林嬤嬤等人亦是面色大變,一時噤了聲。

季淮扶住音音,低低在她耳邊道了句:“無妨,你同母親先回去。”

音音穩了下心神,輕輕“嗯”了聲,擡腳便往馬車去。她隱在袖中的手輕顫了下,卻不斷告訴自己:莫慌,便是同在寺中,又未碰上,哪裏就能識破她?

她僵著身子往外走,只還未走幾步,卻聽腳步踏踏,一群著飛魚服的錦衣衛握著繡春刀在前方開路,簇擁著一個挺拔高大的玄色身影而來。

這身影也未著官服,一身玄墨雲紋常服,走在一群帶刀飛魚服中間,卻依舊打眼,是上位者不經意間的威儀。

布政使及都指揮使都是進京見過江首輔的,此刻甫一見了,立刻帶領大小官員跪了下去,直呼:“見過首輔大人。”

江陳面上波瀾不興,淺淡的目光越過跪俯的人群,落在了那披著翠紋織錦羽緞氅衣的少女身上。

音音只覺腦海中轟的一聲,竟有片刻的愣怔,反應過來後,急忙後撤身子,跟著跪俯了下去。

她心中忐忑,一壁試圖安慰自己,現下戴了帷帽,那人也不一定認得出她。

強裝鎮定,她躲在人群後,盡量伏底了身子。只還未跪好,卻聽那人清朗涼薄的聲音響起,問的是:“這位姑娘看身形,倒是肖似本官的一位故人,不知,姑娘是何許人也?”

這輕飄飄的一句,卻讓音音定在了當下,張了張口,不知做何反應。她閉了閉眼,就要認命的擡起頭,卻見頎長的竹青身影罩過來,將她穩穩護在了身後。

季淮起身,擋在音音面前,朝江陳拱了拱手:“江大人,這幾位乃是季某家眷,正欲歸家。擾了您,還望贖罪。”

家眷?江陳頷首,有平靜下隱忍的暗湧。他一雙眼,落在季淮身上,有千鈞重量。

季淮卻不躲不避,筆挺站著,不卑不亢的回視。

目光交鋒間,是男人之間的暗湧。

江陳眼尾微揚,反倒笑了,那雙鳳眼平靜的猶如深水,可莫名的,就讓人覺得膽寒。

季淮亦是通透的,清晰的看清了那平靜表象下隱忍的的殺意,適當退讓一步,謙遜躬身道:“大人,家母耐不得嚴寒,還望能同家妹一道,及早歸家。”

許是這聲家妹取悅了江陳,他沒再言語,只不置可否的輕笑了聲。

音音一顆心忽上忽下,直到隨著林嬤嬤上了車,才重重舒了口氣。

待馬車轔轔下了山路,阿素才吐出一口濁氣,紅著眼不忿:“這位江大人,怎麽就陰魂不散呢?憑什麽呀?我們姑娘伺候他一場,連個名分都沒有,受盡了世人的嘲諷輕賤,喝了那麽多避子湯,差點不能再育子嗣,還被他那未婚妻及祖母百般折辱,如今竟要再出現,打擾我們姑娘平靜的日子。他憑什麽啊?”

阿素說著,潺潺落下淚來,是真的替自家姑娘不平。

林嬤嬤亦是紅了眼眶,握著音音的手,心疼的說不出話。

音音心裏蟄了一下,那些首輔府的日子在腦海中浮現,她其實記得他偶爾的溫情,可更多的,確實是細細密密難言的澀。

她壓下心中情緒,反過來安慰阿素同林嬤嬤:“哪那麽苦,那時也是錦衣玉食的,你們休要替我委屈。再者,他不是今天也沒認出我來?就算真認出了,他如今想來已娶了妻,一個無足輕重的外室,於他來說,也沒有糾纏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