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替我瞧瞧沈家姑娘

江陳手伸在半空中,好半晌,也不見小姑娘將牌位遞過來,反而抱的更緊了,一副倔強神色。

他無奈的勾了唇,聲音溫和了些許:“你不給我,本官如何讓小沙彌拿去修繕?”

音音楞了一瞬,朦朧的淚眼中透出亮光,破涕為笑。

她急忙遞出去,很是感激的道了句:“有勞大人了。”

江陳接過,遞給於勁去善後,解了寬大的披風替她裹了,擁著這瘦弱的一團往裏走。

進了殿,殿內之人反應一瞬,當即呼啦啦跪下去,倉皇行禮。

王從官職低微,還從未近身見過首輔大人,此刻也同沈玉一般,手抖腳抖。

只他是個反應快的,立時道:“大人,私設罪臣之牌位非同小可,想來音音定是思念雙親無處排解,這才犯了糊塗,您瞧在她伺候的好,還請寬恕一二。至於下官與內子,確實不知情,方才正勸阻,也請大人明鑒。”

沈玉仰慕的瞧了一眼夫君,自認為她夫君這番話毫無缺漏,將她夫妻二人摘的幹幹凈凈。她現在倒要看看,這江首輔如何處置這掃把星。畢竟男人嘛,床上時千好萬好,真要觸及到自己的官場利益,那是絕際不允許的。

只是她沒料到,那官威逼人的首輔大人,薄唇輕啟,說的是:“緣何要你們勸阻?今日這立牌位之事,本就是本官授意,王詹士的意思是,本官這事做的糊塗?”

王從與沈玉嚇出了一聲冷汗,萬沒料到,這傳聞中狠辣果決的首輔大人,也有被美色所惑的一天。

兩人膝蓋一軟,又要跪下,卻見小沙彌引了個高僧,已將牌位修復好,復又貢了上來。

音音看著娘親牌位上打眼的裂痕,忽而轉身,對那小沙彌道:“我爹爹娘親生前,與王詹士的祖父多有不和,如今入了土,不想再生嫌隙,麻煩小師傅將王家的牌位清出去吧。”

“這.”那小沙彌一臉為難,雙手合十,瞧住了江陳。

“使不得,大人,王家祖上牌位皆在此,驟然斷了供奉,可是大不敬。”

王從又驚又怒,也不看音音,只對著江陳跪了下來。

大周有習俗,人死後皆要尋廟宇供奉牌位,否則不入輪回,不蔭子孫。這擅自移先人牌位,是為大不吉。

沈玉也來輕扯音音的衣袖,為難道:“妹妹,你又何必,我先前也是怕你觸怒天家。”

音音甩開她的手,一個眼神也未施與,只輕移兩步,拽住了江陳的袍袖。

她纖細的小指,在他的大掌中撓了下,擡起臉,有些難為情的羞澀:“大人,我今日可以仗您的勢,欺人否?”

江陳長眉微揚,翹了唇角,忽而包裹住那只小手,揚聲道:“於勁,去找人將王家的牌位請出去,這殿裏封了,請方丈來做場法事,安撫沈家亡靈。”

這聲音落了地,王從的臉色瞬間灰敗下來,他抖著唇,剜了一眼身側的沈玉,陰寒的緊。

兩人被驅趕至廊下,抱了祖先牌位,在風雨中猶如喪家之犬。

法事一了,音音一顆心放下來,人便覺出了疲乏,她剛退了高熱,身子尚虛,支撐了這許久已是不易。

她隨了江陳往殿外走,虛浮著腳步,如何跟不上他穩健的步伐。

江陳腳步頓住,微蹙了下眉,他從來沒等人的習慣,回頭看見小姑娘靠在廊柱上不走了,開口便想斥一句。

可目光觸到她額上薄薄的虛汗,荏弱消瘦的肩背,忽而沉默下來,站了半晌,微彎了腰,道:“上來。”

音音有些惶恐,今日一時失了理智,借著他的手,出了口氣,已是任性至極,如何敢再勞煩他背,低低道:“大人,我自己可以走。”

江陳便不耐煩,語氣也冷厲:“沈音音,我沒功夫同你磨蹭。”

音音只好住了聲,乖乖伏在他背上,一開始還有些惴惴,但這人腳步沉穩,肩膀寬厚,倒是讓她在這風雨裏,覺出一絲心安,沙沙的細雨聲中,她聽他道了句:“於勁順手買了份順和齋的玫瑰酥酪,待會上了車,趁熱用。”

音音錯愕的瞧了一眼這人輪廓鮮明的側臉,環著他脖頸的手緊了緊,低低嗯了一聲。

寺院的側門邊停了一輛華蓋馬車,蟹殼青的車簾卷起,露出姑娘團團的臉。

柳韻胳膊肘撐在窗框上,拖著臉,看著正門處男子大步流星,將背上的姑娘護的穩穩的,擡腳上了馬車。

一直目送著那標了江家族徽的馬車駛遠了,才放下車簾,靠在了迎枕上。

她身側的秦嬤嬤將車窗關好,嘆息道:“這幾日江首輔養了個外室的事,京中已是傳開了,觀今日這情景,倒是有幾分疼愛的,姑娘你.何必鉆牛角尖,不行咱再相看旁的,也不是非他不可。”

柳韻聞言,忽而坐直了身子,問:“嬤嬤,縱觀大周,二十四歲便大權在握,還如此風華氣度的男子,你還能給韻兒找出第二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