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薄言(第2/3頁)

從薄言深夜登門拜訪父親,詢問裴霄的情況,他就有這樣的打算,而曲沉舟為他打開了撬動薄言的新方法。

方無恙。

有了曲沉舟指引的方向,他已經對這結果有了八|九成的勝算。

剩下的事便只有文蘭的命案。

其實這事並不怎麽棘手,有了皇上的口諭,他提了那兩名太監去錦繡營。

那在觀星閣外守夜的小太監倒不是個硬骨頭,熬了小半天,便松口召了,承認小梁子的確是將近亥時的時候來傳曲司天,曲司天說的出門時辰半點不錯。

而能安放在皇上身邊的小梁子便不是那麽容易撬動的了。

徐子文如今被提了官,掌著一層刑獄,也急著在柳統領前好好立功,不過是耗了幾滴碧紅子,小梁子嚎叫得涕淚橫流,什麽都招了。

可這招供的結果並不是柳重明想要的,讓小梁子偽傳聖旨的人指向嫻妃娘娘宮中。

嫻妃雖將人給他送來,可是能放在娘娘身邊的人畢竟不同於別處,一口咬死是嫻妃,最後只能得了個死不開口的屍體。

直到這時親眼見了,柳重明才知道直到了碧紅子的可怕,那每一聲慘叫,都像是一根生著倒刺的烙鐵,在心裏那個洞中反復拉扯。

從前的他,無知到罪無可恕,每多知道一點真相,每多回想起從前的點滴,如今活著的每一次呼吸都是煎熬。

更不要說如今每天還能見到曲沉舟。

他渴盼曲沉舟能多跟他說幾句話,可這樣的機會和資格,早已被他自己親手拋棄了。

柳重明重重抹了一把臉,強打起精神,翻閱著輪值冊子。

他向淩河請教過案情,幾次討論分析,都覺得小梁子的供詞裏完全沒有提到過文蘭,問起來也是茫然。

極有可能的情況就是,文蘭之死與引曲沉舟去毓秀宮的事並無關聯。

只是正好同時發生而已,也幸好如此。

如此一來,就只能從文蘭的安樂宮入手。

早在左驍營出事時,審訊的只言片語就不可避免地傳出來,許多人都對這位年輕統領刮目相看。

在他連提了幾人去錦繡營,都一去無回後,宮人們見到他更是忍不住打個哆嗦,更別說是嬌滴滴的姑娘們。

他問了幾名與文蘭往日交好的宮女,她們很快便七嘴八舌交代,文蘭有幾個月時間都變得有些古怪,關系更好些的,說文蘭曾私下裏繡了帕子,繡成之後卻沒見她用。

話裏話外,不用宮女們說明,連柳重明都想得到了。

這姑娘必然是有了心上人,而能讓文蘭這般懷春模樣,必然不可能是對食太監,就只能是常在宮中走動的侍衛。

有了薄言的配合,只需要查一查當日進宮的兵士,尤其是巡查從毓秀宮到慈寧宮之間這一段路的,必然有人落單行走過。

只需略加盤問,便能找出文蘭幽會之人,至於文蘭之死,必然與那人有關。

可這些都不是柳重明心中最憂慮的事,他的顧慮只在曲沉舟身上。

涉及宮中命案,皇上不讓皇後插手的原因可以想到,可是居然沒有將人轉交給淩河,而是直接交到自己手裏。

他拿不準其中的意思,回了一趟侯府。

爹對皇上的心思看得更清楚,說出的話更是讓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皇上比誰都想得明白,自己身不由己地愈發要倚賴曲沉舟。

可皇上身邊哪是那麽好去的地方,不論是皇上自己想到的,抑或是有人不動聲色地提醒了什麽,皇上將所有可能懷疑的人,都放在了視線裏。

包括柳重明。

這一次把曲沉舟送來錦繡營,皇上要試探的,就是柳重明的態度。

柳重明如今進退維谷,左右兩難。

哪怕是做戲,他也做不到對曲沉舟嚴刑拷問,更不可能以偽證讓曲沉舟擔下文蘭的人命案。

更不敢想,在他之後,皇上如果再將人送給懷王處試探時,曲沉舟會遭遇什麽。

他不敢賭。

可若是這樣明明白白地捋順案情,清清白白地將曲沉舟送回宮,皇上又會想些什麽?

無論是曲沉舟還是他,都可能立即成為眾矢之的,沉舟之前吃的苦、受的折磨,就全部白費了。

另一邊,曲沉舟還要他在五個月內推了南邊的千子塔。

他雖然不知道曲沉舟究竟想做什麽,究竟在他身上見到了什麽卦,可小狐狸那時臉色蒼白,看來耗費了許多心神,又肯開口向他求助,必然不是什麽小事。

就算面前是刀山油鍋,他也必須去。

柳重明仿佛被架在火上來回翻烤,卻不得不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曲沉舟如今走在刀尖上,他若是慌了,又怎麽將人好好扶持。

眼看著日頭從窗邊向書案照過來,他將那晚的巡查路線描了圖,又寫下幾人姓名,才出了圍屏。

薄言的神色已恢復如常,只是在送兩人出去的時候,仍是忍不住多瞟了方無恙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