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克星(第2/3頁)

曲沉舟心中一動:“娘娘指教。”

“留心於德喜,”柳清如送他出門,輕聲囑咐:“他在皇上身邊十多年,是最親近的人,也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你靠皇上越近,就越會讓他覺得不舒服。”

於德喜……

曲沉舟心中細琢磨著,在暖閣外等候,站了片刻,才等到宣他覲見的口諭。

棉簾掀了掀,先出來的是嫻妃,瞧見在門邊肅立的他,微微點頭,算是招呼過。

嫻妃常年陪在太後左右,極少被宣召,此時出現在這裏,也只能說明一件事——慕景臣封王一事已成定局。

他隨宮人入內叩拜,擡眼時,見於德喜並沒有隨侍在左右,更是明白了柳清如的意思。

跟廖廣明從前的處境相似,於德喜安身立命的靠山,就是皇上,誰要爭皇上身邊最近的位置,誰要分走皇上最多的信賴,誰就是他於德喜的對手。

“皇上,”他見宮人們都被遣出去,叩拜在地,雙手托起花草箋:“臣不負皇上所托,三位王爺的卦言在此,請皇上過目。”

事情會變,人總是不會變的。

與對柳家相比,皇上對三王的提防只多不少。

如今聖旨已下,齊王的兵權被剝得七七八八,只留下五百親兵,半月內啟程前往封地,不許返京。

從年前開始,朝中已為此爭執不休,拖了這麽幾個月,終於塵埃落定。

明面上似乎只剩余波,私下卻不知有多少振蕩。

南衙暫交給薄言統領,兵部交接就起了好一陣風波。皇上甚至令白家撥調一營來京中,與北衙合並巡城,才順利將虎符收回。

這樣一來,皇上更是鐵了心,齊王外放已成定局。

在這樣的時候,皇上光是得了眼前的安穩還不夠,還需要知道長遠的安寧,而他就是最好的定心丸。

虞帝眯著眼睛,招招手,讓他上前。

“念吧。”

曲沉舟膝行上前,將一枚花草箋呈上,說道:“齊王爺府中忙碌,臣不敢耽擱太久,王爺今日的卦言是——戟平西歸,近山不近水。”

虞帝嗯了一聲。

這卦倒不難解釋,戟平便是前往齊王封地的必經之地,從京城向西而行,既然是去往封地,說一個“歸”倒也合適。

“近山不近水呢?”他問。

曲沉舟忙答:“臣愚鈍,臣沒有出過京城,也不知道一路情況如何。臣猜測,也許是說王爺不走水路更好。”

“景德問過你沒有?”

“問過,但臣不敢妄言,不敢在王爺面前胡亂猜測。只是王爺說……”曲沉舟飛快擡眼,目光閃爍,又慌忙低下頭。

虞帝睜開眼:“怎麽話只說一半?”

“王爺托臣求問皇上,能否再撥五百人,隨行上路……”曲沉舟話沒說完,聽虞帝冷哼一聲,忙匍匐在地:“皇……皇上恕罪,是臣多嘴。”

“再五百人?他也就是瞧你老實好說話,換第二個人,都不會敢在朕面前說起這話,”虞帝閉目小憩片刻,斜眼瞥他:“你怎麽看?”

“是臣多嘴……”

“朕在問你話!”

“是……”曲沉舟直起腰,咬著下唇冥思苦想,才輕聲回答:“皇上,臣沒什麽見識,從前連出個大門也怕,京城更是沒出過幾次。想著王爺這一去那麽遠,心裏害怕,想要多帶幾個人在身邊……也是人之常情。”

虞帝看他片刻,忽然忍不住嗤笑出聲,叱責道:“好小家子氣,當景德像你一樣麽?”

曲沉舟低頭諾諾。

“到底是個孩子。”虞帝看著那張花草箋,竟不知怎的冒出這樣一句。

“回皇上……臣今年已經十七,不是孩子了。”

“沒說你,”虞帝笑著呵斥,示意他往下說:“另外兩個呢?”

“懷王爺寧和,無虞。”

曲沉舟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如常,可那張看似溫和的臉第一次那樣近在咫尺,如一塊燒紅的烙鐵。

他只有用盡全力壓抑自己,沒有歇斯底裏地撲過去。

如果一句惡毒的卦言也能讓懷王覆滅,他一定義無反顧,可他更清楚,與柳家不同,朝中明裏暗裏為懷王說話助力的,不僅僅是宋家。

柳家從前的慘狀,不會出現懷王身上。

“曲司天,”那個聲音又這樣叫他:“曲司天的故鄉,是長水鎮是麽?”

只這一個問題,他就明白了,懷王在查他,懷王在……試探他。

而三位王爺裏,只有懷王沒有卦言,也讓他更確定了,懷王本就是將更多事假手他人去做,是他蔔卦的克星。

而且在得知他每五日占蔔一次後,懷王更是懂得在關鍵時候聰明地避開他,否則上一世裏,他也不至於連逼宮這樣的大事都無法得知。

雖然不知道懷王究竟要去查什麽,可懷王心思縝密,不可能無端地問起長水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