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龍虎鬥(第2/3頁)
禦筆親提的牌匾,早早就懸掛了上去。
這天大的恩寵下是眾說紛紜,半數的人都瞄著曲司天漠然冷傲的絕色面容,目光中傳遞著心知肚明。
連皇後也忍不住去找了皇上,據說兩人在屋裏鬧了一場不愉快,皇後憤然離去,皇上始終沒有松口放人。
直到這時,那位陸司天這才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就變成眾人口中笑談,抑或是被人私下裏點撥,終於反過勁來,早朝之上指名點姓,怒斥曲司天。
這陸司天斥罵曲司天出身卑賤也就罷了,還說人滿口妖言,魅惑皇上,懇求皇上立即斬除邪祟。
他一開口,明白人就看出來——陸司天完了。
要知道,一手提拔了曲司天的人,可是皇上。
皇上果然聽了陸司天的話,不負眾望,當即令刀斧手準備妥當,賞了陸司天個身首分家。
這點小風波裏,曲司天甚至都沒有親自露過面。
越是如此,私下的揣摩更多,居然還當真有人悄悄說,曲司天別真的是個狐狸變的。
可這話,畢竟也只敢悄悄說而已。
一出大戲緊鑼密鼓地敲到快年根上,精彩紛呈得令人目不暇接,卻沒人猜得到,後面還有的起伏呢。
果然沒隔兩天,唯皇後馬首是瞻的文婕妤在傾蓮池邊與人偶遇,一句寒暄都沒有,便令曲司天為她蔔上一卦。
曲司天毫不留情面地一口拒絕,說皇上有令,自己只聽從皇上的口諭,為人占蔔,不得為旁人私下蔔卦。
文婕妤往日裏依仗著皇後的威風,哪受過這樣的冷言冷語,當即賞了一記耳光,將人按跪在傾蓮池邊自省。
曲司天本就一身傷病,正在調理將養中,跪了小半個時辰,皇上匆匆趕到,恰好見到他暈倒在池邊。
那整整一個下午,宮中都回響著文婕妤在廷杖下撕心裂肺的慘叫。
皇後在遍地橫流的鮮血和飛濺的碎肉中,掩面回宮。
可皇後這邊偃旗息鼓,曲司天卻向前進了一步,隨皇上出現在太極宮宮宴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曲司天身上,而曲司天那雙剔透的異瞳最終凝在一名宣義郎身上。
那宣義郎很快被金吾衛拖了下去,眾人的目瞪口呆中都是驚恐——那宣義郎可是唐家的人。
直到幾天後,才有消息傳出來。
那宣義郎袖中藏著不可告人的藥,買通了出入觀星閣的宮人,要把那藥投在水裏,伺機陷人個穢亂宮廷的罪名。
再沒有人敢去直視那雙妖瞳。
這一整個新年,都被籠罩在這樣七上八下的忐忑中,但凡聽說個邊邊角角的,走親訪友的席間都少不了談論起來。
無論是空穴來風或是胡亂猜測,都給這個新年添了不少談資。
說法千奇百怪,但唯一沒有變的只有一樣
——皇上同時對柳世子和曲司天恩寵有加,而這兩人之間的恩怨無解,已經不止是撞出火花,怕會是一場不死不休的龍爭虎鬥。
遠遠的街道上炸出一聲巨響,河水瞬間被照亮,又在星星點點的散落中暗下去。
柳重明倚在船舷上,無聲地看著河面上煙花的倒影。
年復一年。
他曾經以為自己會永遠這樣過上元節,熱熱鬧鬧地吃酒、賞燈、遊河,開始新的一年。
可是有人給了他不一樣的一年,他們在屋頂上看煙花,在唇齒交濡中品賞彼此,星河浩瀚,世上仿佛只有他們兩人。
自那以後,他的心就被人掏走了。
“你聽說了麽?”有人也過來靠著船舷,遞給他一杯酒:“喝點暖暖,今年冬天真冷。”
“是好冷……”
他將酒接過去,是喜歡的梨花白,只聞一聞味道就醉得鼻子酸楚。
那人又把他留下了,獨自去了他觸摸不到的地方,將他們一起生活兩年的地方留給他。
是好冷。
昨晚他仍然蜷縮在那人的被褥裏,洗也沒舍得洗,可時間久了,連僅存的一點味道也開始消散。
那麽寒心的地方,沉舟被鎖在那麽令人寒心的地方,被他夜夜淩|辱。
曾許諾過的洞房花燭,被他變成了刺穿沉舟的毒箭。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聽說什麽?”他抿了一口,茫然反問。
“沉舟……”白石巖看他的神色,小心地說出這個名字。
“說我跟他勢同水火,若是有一方一朝失勢,必然死無葬身之地,是麽?”
白石巖不知該接什麽話。
見過柳重明在自己面前崩潰痛哭的模樣,本以為那已經是重明瘋狂的頂峰,可之後他才發現,有把看不見的軟刀子已在重明的血肉裏生了根,再不可能拔除。
別院那扇門,隔開的是兩個不同的柳重明,涇渭分明,那愈發冷靜堅強的殼子裏遮掩的是歇斯底裏。
在那團被褥裏找到重明的時候,他就知道了,若是沒人聊一聊沉舟,重明怕是下一刻就要碎成一地殘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