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會面(第2/3頁)

柳維正也有些意外,笑一聲:“還有點膽識,也是我一時大意,居然能放你這樣的人在重明身邊,也難怪他被你蠱惑。”

“不知道侯爺的‘蠱惑’一說從何而來,”曲沉舟被放開,揉了揉被掐得有些窒息的脖頸,在床邊坐好,姿態端正:“不是蠱惑,而是卦言。”

柳維正和白世寧不動聲色地對視一眼。

“我剛剛的確在為侯爺蔔卦,從卦言上看,如果我對兩位如實以告,世子無憂。”

“如實相告?”

“對,您和白大將軍一定有興趣聽一聽,”曲沉舟平靜地道:“而且我知道,不光世子無虞,兩位也會站在世子身後。”

白世寧翹著腿在他身邊坐下,笑了一聲:“小家夥,可別以為阿正像重明一樣好糊弄,當心一句話說錯,你這嬌弱的小脖子就斷了。”

凜然的殺氣若有似無地纏繞在身邊,曲沉舟目不斜視,答道:“若侯爺和白將軍認為我在說謊,我的性命就在這裏,隨意拿去,絕不會有半句求饒。”

柳維正不置可否。

房中的沉默仿佛充斥著無形的壓力,曲沉舟在心裏笑了一下。

從前審他的是重明和石巖,如今換成了兩位長輩,他自巋然端坐,倒是有些像從前的處境。

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無數次在生死邊界中走在窄窄的獨木橋上,一旦摔下就是粉身碎骨,怎麽會被這區區小場面嚇到?

要想為重明爭取到兩家長輩真正的支持,他的身份底細總是瞞不過的,現在是最好的契機。

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對他來說信手拈來。

“侯爺,白將軍,”他緩聲開口:“我是一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死在十多年後……”

過了許久,屋裏仍然寂靜無聲。

柳維正撚著指間如意沉默不語。

白世寧將曲沉舟來回打量還不夠,忍不住伸手撚撚溫熱的耳垂,又用兩指掐掐柔軟的後頸,如此反復,才確認眼前是個活人。

“你是說……你死過一次,又在這個身體裏活過來了?”

“是的,白大將軍,”曲沉舟耐心為他解釋:“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白柳兩家的情況並不如二位想象得那麽樂觀。”

這話已經極盡委婉,兩人都明白,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即便皇上不發難,一旦懷王登基,兩家也就走到了盡頭。

“阿正。”白世寧自己拿不定主意,輕輕叫了一聲。

玉如意在指間停留了很久,又重新被摩挲起來,柳維正沒有質疑,也沒有繞著彎地套曲沉舟的話,只簡單問。

“你是誰?”

與對柳重明和白石巖講述的不同,面對這兩個人,在曲沉舟的講述中更側重的是白柳兩家的處境,而不是以柳清顏身死為要挾。

所以自然也略去了關於自己的一切,更不會提到與重明的過往。

可連柳重明都能想到的問題,這畢竟是一道過不去的坎,他對於柳維正的問話並不意外,那句拒絕的話習慣性地湧在嘴邊——我是誰並不重要。

柳維正卻並不需要他的回答,又問道:“你剛剛說,有人向皇上說重明有天子之相,彼時清如已經有了孩子,皇上的七分忌憚成了十分,是不是?”

“是。”曲沉舟微微低頭,那句卦言自然不可能告訴兩人,可這其中之意卻是觸怒皇上的源頭,不能不提。

柳維正點點頭,自言自語道:“我們兩家已在朝中經歷幾代,雖不算權勢滔天,也是根基深厚,朝中一點風吹草動,也該能立刻傳出。為什麽會落得如此下場?”

曲沉舟心中陡然一緊,發現自己之前低估了這位安定侯。

“所以如果想要把柳家連根拔除,進言之人必然不可能上折子或在殿前彈劾,只能是見不得光的私下密告,皇上這才突然發難,對不對?”

“……”曲沉舟不得不承認:“對。”

白世寧喝罵一聲:“告訴我!哪個狗日的密告的!”

“便是為了天家顏面,皇上也不可能讓外人知道,重明有天子相這種說法,而你……”柳維正沒有理他,掃了曲沉舟一眼。

“你不是於公公,卻能把前因後果知道得這麽詳細。所以,密告進言的人,就是你。”

如寒冬臘月裏被迎頭潑了一瓢冰水,曲沉舟咬著下唇,臉色漸漸蒼白。

白世寧失聲道:“怎麽會!”

“擡頭,看著我,”柳維正仍波瀾不驚地質問:“密告進言的人,是不是你?”

“是……”曲沉舟的手指蜷縮著,抓著身下的被褥,仿佛是面對曾經累累的白骨,忍不住想痛哭懺悔:“是我。”

“你怎麽敢……”

“世寧!”柳維正擡手,止住白世寧就要呼嘯落下的掌風。

“我兩家世代在朝中效命,世寧更是大虞不可或缺的銅墻鐵壁,皇上就算忌憚,又怎麽會為如此荒誕的幾句密告,就自毀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