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眉黛(第2/3頁)

除此之外,他們還需要一個更特殊的東西,用來抓捕 “猛獸”,都是不方便見人的東西,還是在自家鋪子裏最方便。

他問過曲沉舟:是不是打從一開始就想著做壞事。

曲沉舟正經回答:這世上好事壞事、好人壞人都是對半的,與其等別人去做壞事,不如搶先下手。

他苦笑不得,問是哪裏學來的歪理,曲沉舟說是從前先生教的。

柳重明很想會一會這位先生,小狐狸性格已經長得夠歪了,怎麽就不能教點好的?

雜事消磨人,從鐵匠鋪出來後,又去堂鋪裏走了一圈,待回到家時,日已西沉。

他先向下人詢問了一下,水也沒來得及喝一口,便一路直奔花廳而去。

花廳軒窗微敞,裏面的人閑閑地丟了顆面果子在嘴裏,而後趴在銅鏡前,斜對著他,不知在做什麽。

柳重明心裏有點堵得慌,忽然覺得自己只是個跑腿的,裏面坐的才是當家的。

憑什麽啊!

他用力一聲咳,曲沉舟轉過身來,這才看見,曲沉舟手裏正拿著一管螺子黛,心頭的無名火氣唰地被澆滅大半,竟有些害羞。

“幹什麽呢?”他明知故問。

“畫眉。世子說的對,眉毛像是稀疏了些。”曲沉舟拖開椅子,又招呼人奉茶,才重拿起桌上的東西:“勞世子費心了,可我不是很會用。”

他後反勁琢磨一下,才又問:“早上起床時在桌子上看到這個,是世子留下的嗎?”

“嗯,”柳重明不眨眼地盯著,臉頰微紅,卻惱怒似的責怪:“怎麽連這個也不會?”

曲沉舟擰著眉頭去看鏡子裏:“這一管太粗了,握著不順手。”

柳重明從茶杯沿邊看他,左邊的眉毛已經描了一道,鮮明的眉峰讓這張毫無瑕疵的臉添了一分明麗的英氣。

真是奇怪,常有人誇,完美無瑕是添一分怎樣,減一分怎樣,偏偏這人不同,添了減了都別有味道。

別畫了,他心裏念叨,再畫,寧王就真的要死了。

“給你的。”巴掌大的錦盒丟在桌上。

曲沉舟畫不好另一邊,擦了一把眉梢,用余光瞥那盒子,輕笑一聲:“還是寧王?”

“再多來幾個,我可吃消不了,”柳重明笑:“不過也就寧王拉得下臉而已。如果我不松口,他是不是打算一直病下去?”

跟廖廣明的賭局已經贏了一大半,他心情很好。

自元宵燈會第二天,市井中便多得是人大驚小怪,說燈會上見到有小神仙下凡,雖然下凡的姿勢不怎的好看,也不妨礙被小神仙晃瞎了眼。

淚盈盈裏撇一眼,水汪汪中走一遭,連不好這口的也能自行想出幾十場大戲。

很快有人啐了這傳言——什麽小神仙,看那眼睛就知道,不就是以前奇晟樓的小曲哥麽?被世子爺養了大半年,調理成天仙兒了,跟換了個人似的。

未等著傳言甚囂塵上,寧王一早聽說了,急吼吼地直接上門,堵著門口痛罵柳重明不厚道。

柳重明平白被人罵一頓,更是打定主意要吊人胃口——看可以,一根手指頭也不讓碰。

他用被子把睡得迷糊的小狐狸包裹嚴實,才抱出來,在寧王面前炫耀一圈。

可憐寧王眼巴巴地把茶水喝了一前襟,魂不守舍地爬上馬車,回去後就再沒出門。算上今天,已經病了有五六天,倒是有心思日日派人送東西,指名賞給曲沉舟。

寧王這一病倒,市井裏的話更傳得飛上天,這下,廖廣明就算再嘴硬否認,也是輸了。

曲沉舟打開看一眼,是個龍眼大的紅珊瑚墜子,又扣上盒子,推向柳重明:“當給世子。”

這東西又不是主家賞的,他都沒法拿出去換成錢。

“一個銅板!”柳重明輕車熟路地發狠壓價。

“當了。”曲沉舟當即拍板,又補一句:“不要欠條。”

柳重明煩死了。

他明明沒有必要跟人玩這種把戲,曲沉舟連人都是他的——白紙黑字的賣身契,清清楚楚。

“不會賴了你的。”他總歸是狠不下心提起那個身份,只能起身劈手奪過螺子黛,細細端詳起來。

論起畫眉,他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

曲沉舟被他拈著下巴,擡臉見他遲遲不動手,想了片刻,問道:“世子會這個?”

“本世子什麽不會?你別動,”柳重明嘴硬,面前的霧中遠山令他失神片刻,只能勉強回魂,細致地將螺子黛點下去,說起正事:“我上午去了一趟大理寺,猜猜見到誰了?”

曲沉舟的回答很快:“容九安。”

柳重明的手一偏,一道眉線直劃到眼角。

“啊……疼……”

“抱歉,”他手忙腳亂地擦去眉線,詫異問:“你怎麽猜到是容九安?”

“過年的時候,見到淩河了,給他蔔了一卦——至親之人,身陷囹圄,那說的不就是容九安麽?世子既這麽問,我猜,容九安應當在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