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廖廣明(第2/3頁)

迷茫中出現了希望,也出現了未知的恐懼,不知道他們會一起漂向哪裏,這條河的盡頭又是什麽。

“想過,刑部、大理寺、吏部,都考慮過,還沒想好去哪裏。”

這三個去處無論是哪裏,都是他為了調查大哥的事考慮的。

“刑部和大理寺可以考慮,但這兩個地方都不過是今後的跳板,你最應該去的地方是……”

柳重明的目光落在不遠處,忍著羞辱不得不道歉的戶部侍郎,然後移到那位廖統領身上。

他的姑丈是正正經經從戰場的血路上走過的人,卻也沒有這位廖統領眉間的戾氣,雖然人在笑,卻仿佛下一刻就會當即翻臉、抽刀砍人一樣。

難怪都說,穿著官服的人都是廖統領的敵人。

曲沉舟落下一子:“錦繡營。”

“你想讓我去錦繡營?”

他從沒打過錦繡營的主意,一是不能,二是不想。

錦繡營是皇上設立在三司外的衙門,屬於皇上直屬的心腹,雖然誰也沒有明說,但大家都知道,錦繡營除了協助職責之外,更多的是做些不方便拿到明面上做的事。

那是皇上手中牽著的一條忠狗,廖廣明也是皇上經過深思熟慮才定下的人選。

哪怕錦繡營中再被人說是一團渾水,只要廖廣明被牢牢地牽在皇上手中,體察聖意,其他又能如何。

更何況,本就是用來做不見光事的,要那麽堂皇有什麽用?

柳重明堂堂安定侯世子,哪怕面對皇上,也想象不到自己如此伏低做小的模樣。

見他皺著眉不說話,曲沉舟也不勉強。

“世子,柳侯公正廉明,對各王爺也不偏不倚,在朝中被人視為中立派之首,可究竟是不是真的中立,卻要看皇上如何想。”

“侯爺這樣不聲不響一心為朝廷做事,固然值得欽佩,但三人成虎,一旦有誹謗之言,難道要指望皇上細心體察?”

“真想表忠心,就該出頭到皇上面前,讓他看個一清二楚,讓他覺得你的長處短處都攥在他手中。有了皇上的信任做靠山,所有的事才好動手。”

柳重明想辯解。

廖廣明是皇上多年的心腹,怎麽可能被他這毛頭小子輕易取代?

而且白柳兩家在朝中勢力已經不可小覷,所以父親才深居簡出,他若是真的擔了錦繡營統領一職,豈不是更把兩家推上風頭浪尖?

“就是要風頭浪尖,富貴險中求,待到貴妃娘娘有孕,你們想躲也躲不了。”

像是看出他的為難,曲沉舟誠實答他:“我還活著的時候,世子並沒有成為錦繡營統領,我也是考慮了很久,才選擇了這個方法。”

“與其他位置相比,錦繡營統領一職是最穩妥的地方,距離皇上最近,雖然也最難得到。”

“世子有沒有想過,白柳兩家勢大,難道皇上就不想把世子牽在手中麽?”

“想要對付諸位王爺,誰才是最好的矛?”

曲沉舟盯著他,吐出兩個字:“皇上。”

他心中動了動。

之前的半個月時間裏,曲沉舟幾乎沒怎麽跟他說話,說需要安靜地捋一捋從前的許多事,盡可能地找到一條相對好走的路。

他專門給安排了一間屋子,沒讓人過去打擾,只是他有意從窗邊路過時,幾次都見到曲沉舟一手還拿著筆,人卻疲倦地伏在桌上睡過去。

看著這樣的殫精竭慮,他又怎麽可能做到鐵石心腸?

所以雖然曲沉舟將那些寫過的東西都在香爐裏變成了黑灰,一眼也沒讓他看,他也沒有怨言地來赴這次的宴。

“世子,不到最後,哪能知道,誰是被牽的狗,誰是被舞的矛呢?”

曲沉舟是不是真的有什麽蠱惑人的力量,他總忍不住這麽想。

破天荒第一次,聽從了別人的安排。

否則他怎麽會這樣身不由己呢?這樣大逆不道的一條路,他甚至沒有跟父親和姐姐商量一聲,就毫不猶豫地踏了上去。

今早出門之前,他著魔似的第一次在人面前軟了聲音:“沉舟……你別負我。”

“世子,”曲沉舟為他理一理衣襟,送他出門:“我不負你。”

他獨坐在馬車裏,鼻子沒出息地酸了酸,只這四個字,便覺得那兩個月的時光不是白費,他並沒被人辜負什麽。

眼見那戶部侍郎不知說了什麽,廖廣明咧嘴一笑,並不買賬,中間人在著急地說著什麽,柳重明端了酒杯過去。

“廖統領之前還說想我,結果我來了這麽久,只落個冷板凳坐。”

廖廣明揚聲笑起來,一手接過酒杯,一手攬著柳重明的肩,重重拍了幾下:“重明,你這話可就見外了,哥哥我今天要不是聽說你在,我還不肯來呢。”

“要是這話,我愛聽,”柳重明從旁人手中取了酒,也笑:“好久都沒見了,還不多喝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