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驚馬

正午時分,太陽正升到頭頂上,雖然還沒入夏,也烤得火燒火燎。

不少貼心的店家在鋪子外面支了棚子,把桌椅擺出去,在陰涼裏可以喝茶休憩。放眼看去,一條街上都坐了不少客人。

“老板娘!”一個男人粗大的嗓音響在街上,引得不少人都不滿地看過來。

在鋪子裏忙碌的老板娘忙在圍裙上擦了手,出來應著:“呦,吳管事!今兒什麽好日子,把您這樣的貴人都引來了?”

“什麽貴人不貴人,老板娘你這張嘴啊,可真是甜死個人兒了。”

吳管事作勢用手指去逗弄,被老板娘塞了個酥餅在手裏,搪塞過去。

“您來的正是時候呢,剛出爐子沒多久,熱乎著,您嘗嘗。”

吳管事心裏想著好事,沒跟她計較,咬了一口:“給我來四個。”

“好,四個酥餅,”老板娘吆喝著,手腳麻利地用油紙包了四個芝麻酥餅,笑著問:“吳管事這是遇到什麽好事了,看您滿面紅光的。”

吳管事嘿嘿笑著,他都把風流韻事當談資,驕傲著呢,從不掩飾:“酥餅換個新鮮玩意兒玩,你說是不是好事?”

老板娘心中咒罵著不修陰德,笑容尷尬,卻擋不住對方侃侃而談:“猜猜是誰?就是我們家杜掌櫃名下奇晟樓的那個小怪物,叫曲……什麽來著,對了,曲沉舟,這名兒不錯吧。”

在燒餅鋪的隔壁棚子下,有個年輕人正就著一壺茶在嗑瓜子,聽到他們的對話,微微側了臉過來。

“小曲哥兒啊。”

“對對,他非嚷著要吃芝麻酥餅,我這不就給他買來了,回去之後,就……嘿嘿。”

距離不遠,老板娘也見過,想著那個眼神幹凈沉默的孩子,再瞧瞧眼前形容猥瑣的男人,她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那孩子……”

她話音未落,便聽到街頭上一片驚叫聲。

柳重明坐在轎子裏,被這舒服的節奏搖得有些昏昏欲睡。

對於王爺們的邀約應酬,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左右每次都是差不多的套路,推來推去說些門面上的話而已。

難怪有時候白家兄弟會嫌他無趣,生生把十七八歲活成了七八十歲的樣子。

他正把腦子放得空空的,發了一會兒呆,有節奏的搖晃突然停住,他急忙扶住車壁,才沒有被從前面甩出去。

“世子,”一旁隨時的管家片刻後回到車窗邊,輕聲說:“前面攔住了,說是之前出了事,街上很不好看,您看要不要繞路?”

“出了什麽事?”

“據說有輛送柴的大車被馬驚了,側翻的時候壓到了旁邊正在買酥餅的人。也合該那人命短沒躲開,幾根柴把人都插穿了,地上流了紅紅白白一大灘。京兆府的人昨天過來圍了現場,現在還沒有放開路呢。”

柳重明皺起眉頭,那場面想想就很不好看。

“繞路吧。”

他本來就沒打算趕在齊王前面到,這一繞路,到的時間更晚,等小二為他推開廂房的門時,裏面的人差不多都來齊了,只差他一個。

齊王慕景德坐在正對門的位置,一見到他進門,忍不住笑起來:“重明,怎麽又來得這麽晚,我就沒見你幾次不遲到的?難不成你平日裏就是這麽做生意?”

“做生意是一回事,來吃飯是另一回事,”柳重明笑著應道:“我怕來得早了,王爺說我吃得太多,把這一桌子的帳都算在我頭上,那可糟糕了。”

慕景德大笑起來:“就你精明,生怕吃點虧,痛快點,罰酒三杯,這賬就不算在你頭上。”

旁人端了酒杯過來,柳重明連喝了三杯,忍著喉嚨裏火辣辣的感覺,坐去白石巖身旁,接過水杯灌了幾口,才勉強把不適的味道沖下去。

“怎麽來這麽晚?”白石巖問他。

“路上遇到點事,繞路了。”柳重明答道:“就在榕花街那邊,你來的時候沒遇到?”

“沒有,我沒走那條路。”

坐在另一邊的人放下茶杯,插了一嘴:“榕花街那邊柴火戳死人的事嗎?我昨天就知道了。”

“什麽事?”慕景德本打算起個話題,聽他們在這起這話,好奇問問。

“我只聽管家簡單說兩句,沒有看到真實如何,行之兄呢?”

被稱為“行之兄”的那人也不過剛及弱冠的年紀,長眉細目,眼中像是時常帶著笑一樣,笑裏七分儒雅,三分戲謔。

“我倒是趕得正巧,那輛柴車翻倒的時候,我也正在不遠的地方吃茶,再向前一點,怕是被紮個對穿的就是我了。”

滿座嘩然,如果不是柳重明提到,誰也不知道江行之居然會遇到這樣的危險,忙紛紛詢問。

江行之嘖嘖道:“當真可怕,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那個人正一手接酥餅呢,結果柴火就戳過去了,整個人都被釘在墻上,把老板娘嚇得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