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二單元(風流少將軍×小倌。)序

暗銀色的瓊宇樓閣巍然聳立,勾翹起來的殿宇檐角顯出一種冷酷,不近人情的意味。

看上去冰寒刺骨,又高高在上。

此時,含著怨念的雨水潑天而下,漫天都飄舞著劫灰。

數名仙官尊者立在陣前,如臨大敵,整裝待發。

“神君,你倒要學那人間的叛臣賊子,逼宮嗎!?”

一人厲喝。

在他們面前的神殿台階下,立著一名白衣人。

他渾身是血,站在雨水中,搖搖欲墜。

但即便如此,他指間依然緊緊攥著一枚扳指,仿佛要將那枚染血的扳指,就這麽一直嵌進自己的血肉中,再不分離。

湊近一些看,可以瞧見這白衣人皮膚冰冷雪白,一雙暗潭一般的漆黑眼珠。

雨水落在他的臉頰上,再順著瘦削的棱角滑下,從下頜滴進雲磚。

他雙手握著刀,目光冰冷地望著天階神殿。

有連成串似的血珠,不住從刀尖淌下,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

這是從前最清雅出塵,不染塵埃的天界神君。

“君在野……”

他啞聲問:“他的魂魄在哪裏。”

無數仙者,盡是垂目,無人出聲,只寂靜地看著他。

祭浮生倏然一笑,說:“好,你們不告訴我。”

“我自己來找。”

“祭浮生——!!”

一名仙者倏然出聲,大聲道:“不要忘了,你是十重天的神!”

——十重天的神。

這個曾經代表著多麽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身份,而今卻只叫祭浮生覺得嘲諷。

他低聲,喃喃將那話重復了一遍,偏頭問:“那又如何?”

“這就是你們算計我,瞞騙我,利用我的理由嗎。”

“……”

無人應答,只半晌,有一聲顫抖的氣音傳出,不知是誰哀求道:

“到此為止罷……你要不依不饒到什麽時候?無夢神君……斬殺無間之主,本是千秋的功德,你再這樣不肯收手,誰都不能善了……!”

“善了。”

祭浮生咀嚼著這個詞,啞然一笑,輕聲道:“……太遲了。我今日登上天佛台,就沒有想要回去過。”

如果遠遠地看過去,就會發現整個問鏡台都圍滿了天差。

單只是祭浮生一人周圍,就包堵著不下上千萬雲甲,各個都如臨大敵地盯著他。

祭浮生孤零零地站在那裏,雙手持刀,然而他一動,周遭的萬千雲甲也一同後退。

這都是曾經與他並肩而戰的同袍。

祭浮生想:……然而此刻,他們已經全然站在彼此的對立面了。

天空飄舞著劫灰,祭浮生從菩提塔一路殺到這裏,早已經屍山血海,怨雨漫天。

半個天界的雪白雲磚,都被染成了殷紅色。

祭浮生不想示怯,然而他喉間的血腥味根本壓抑不住,只一動,就泛起鐵銹的腥氣,令他悶悶咳嗽。

他杵著刀劍,向前又邁了一步。

而這一下,就令眾仙的心齊齊被揪緊了一下。

“你……”

有仙者道:“你你你切莫輕舉妄動!——”

祭浮生曾是十重天掌殺伐的神君,當日肅清血海,也是他攜雙刀孤身而入。

而今叛反,後果不堪設想。

聞聲,祭浮生仰起頭,冰涼的雨水落在他的臉頰上,一道口子從額頭一直橫到眉骨,鮮血順著臉頰淌了下來。

雪衣人的臉色蒼白如死。

“你看看這是什麽!”

驟然,有聲音大喝。

眼見情勢不妙,一名尊者站了出來,手高高舉起:“這就是君在野的棲靈匣,你膽敢再往前一步,我就摔碎了它!”

祭浮生步履果真一僵,靜靜的目光,朝那裏看過去。

那裏的雨中,一個黑色的小匣子被高高舉起,握在尊者手中。

正是他此番要的東西。

漫天飄舞的劫灰緩緩落下,停在祭浮生眉心,祭浮生卻恍若不知。

“放下春光。”

尊者見狀,趁機低喝:“散了靈力!”

祭浮生卻仿佛怔神一般,一動不動。

春光是他的佩刀,一把雙刀,可斬天地間一切神佛妖魔。

“嗯——?”

尊者捏著靈匣的手收緊了些,好似無形的威脅,作了一個要摔的動作。

“讓我先看到它。”

良久,祭浮生輕輕說。“讓我先看到無間之主的魂魄。”

尊者僵住,下一刻,祭浮生便仿佛猜中了什麽,在唇角綻開一個笑,啞聲道:“果然。”

“你們又在騙我。”

“就像曾經所有的可憐姿態、卑微模樣都是裝出來的一樣。”

他注視著這漫天神佛,蔑然道:“你們從來都是為達目的,不惜一切手段。”

這是再直白不過的羞辱,令所有仙者的面上都微一變色,臉色看上去十分不好看。

“你此刻收手,還能做回你的無夢神君。”

實在撐不下去,只得有尊者再次站出,威逼利誘道:“否則再執迷不悟,休怪我們連你的魂魄也一起打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