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3/5頁)

“姚長安,當年你是自始至終唯一一個一直守在先帝身邊的人,對於這件案子,你可有什麽要說的?”李湛開口朝姚長安問道。

姚長安跪在地上朝小皇帝和李湛磕了個頭,這才開口道:“老奴自幼便在宮中伺候,深知不可窺探主子心思的規矩,先帝對於此案的看法和安排,老奴一概不知。老奴只記得案子發落前那一日,先帝召見了很多人。”

姚長安此話一出,朝臣中頓時有幾人面色蒼白。

李湛目光冷冷掃過眾人,沉聲道:“先帝召見人,與此案有什麽關系?”

“先帝詢問了他們對於二殿下和紀太傅的看法。”姚長安道。

眾人聞言頓時開始有些躁動,只因他們知道,先帝這一次的詢問應該對於案子的發落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想來先帝在那個時候心中多少也會有些猶疑,所以才頻繁宣召朝臣,詢問他們的意見。

此時,金鑾殿內,晨光初現。

朝陽從大殿東側的窗口照進來,映得殿內火紅一片。

姚長安於這晨光中,依稀想起了那日先帝寢殿中的一幕:彼時先帝已經病入膏肓,連起身都困難,整個人只能勉強靠著床榻坐起來。

那日他幾乎將六部中所有信任的人都叫來問了一遍,所問的問題不過是:“愛卿覺得二弟如何?”

“愛卿覺得太傅此人如何?”

病重的先帝心中在忌諱什麽,眾人心裏都清楚,沒人敢在這個時候觸了他的黴頭,所以他們的回答都謹慎又謹慎,生怕一言不合落得和紀文承一樣的下場。

“二殿下年輕氣盛,尚需要磨練。”

“二殿下性子確實莽撞了些……”

“二殿下畢竟年幼,不懂得體恤陛下的苦心……”

“太傅大人得了先帝的囑托,對陛下和二殿下都是一樣的愛重。”

“紀太傅向來在朝中都極有威望……”

眾人無一人落井下石,卻也無一人在先帝面前為他們求情。

唯一為兩人竭力作保的李湛,早在前一日便被先帝遣出了京城。

那晚,先帝最後見的人是四殿下和老王爺。

他們說的話,徹底讓先帝下定了決心:

四殿下朝他說:“太傅自始至終都是更喜歡二哥一些,當初臣弟與紀家三小姐定了親,太傅很是失望,他心中屬意的女婿向來都是二哥不是我。”

老王爺則朝他說:“三殿下是堪當重任之人,由他輔佐太子殿下,大渝朝當會安穩。”

安穩。

骨肉親情,師徒之誼,都比不過這個詞在先帝心中的分量。

他要保他的兒子坐穩這個龍椅,就必須做出他認為萬無一失的取舍。

至於舍掉的是什麽,他來不及想,因為留給他的時間已經很少了……

“陛下,王爺……”池州開口道:“當年的案子便是如此,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周楚與二殿下謀大逆,也沒有證據可以證明紀太傅參與其中……先前定罪的信件皆被推翻了,所有建立在信件之上的口供依律也都做不得數。”

此時刑部尚書開口道:“依著大渝朝的律例,疑罪從無。”

“結論呢?”李湛冷聲道。

他話音一落,殿內頓時響起了竊竊私語之聲。

事已至此,殿內任何人都知道此案是怎麽回事兒了。

事實上,哪怕在此之前,很多人也隱約都能猜到真相是什麽。

今日池州帶人翻案,能為周楚、二殿下及紀家洗清冤屈,這結果已經是眾人能接受的最大範圍了。可李湛這話竟還在追問結論,難道除了還涉案之人的清白之外,李湛還想拉“先帝”出來鞭屍不成?

“王爺……案子的結論已經很清楚了,周統領、二殿下以及紀太傅都是冤枉的。”張尚書開口道,“今日池少卿與諸位刑部的大人能將案子重新查清楚,還給他們清白,乃是功德無量的事情,想來周統領與紀太傅泉下有知,也會深感欣慰。”

張尚書是朝中的老臣,很是懂得分寸,他知道事情繼續追究下去實在無益。

尤其對於李湛如今的立場而言,他冒著壓力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若再追問下去,便難免讓事情變得難以收場,那樣的局面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

“本王覺得還不夠清楚。”李湛冷聲道。

“王爺……先帝已然賓天,許多事情已經無法挽回,請王爺三思。”又有一個老臣出來開口道。

李湛面上帶著冷意掃過眾人,那目光帶著幾分譏諷。

紀輕舟立在一旁看著李湛,知道李湛這一次不打算妥協,想要將事情徹底翻出來。

可他也知道,這樣一來李湛面臨的將會是什麽局面。

在這個時代,君為臣綱,李湛若是公然出來“審判”先帝的罪責,那麽哪怕事情最後徹底說清楚了,李湛卻也不得不背負“不臣”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