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第4/4頁)

她到此刻才記起來,馮一侃那個多嘴哏王,遇見寶良的時候,不敢惹京城官二代,客氣客氣著,隨口把“宣武門南堂”的地址告訴寶良了!

怪不得裕盛搜她住處,栽贓栽得輕車熟路,一點冤枉路沒走!

寶良被她說破,五官錯了一陣子的位,呆了片刻,幹脆不瞞了,低頭朝她肥肥一揖,小聲說:“是,我阿瑪是一直跟文祥不對付……林姑娘你別怪我,他是我阿瑪,我不能忤逆。我從上海帶了幾張洋行信紙純屬偶然,他問我要我只能給——就算我不給他,他也給文祥找出別的罪名的!他跟我說關你兩天,嚇唬一下,就能放人!只是那日太後太生氣了!其實他們當官的互相鬥,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不該為難你呀!我沒想到他真的把你和文祥一塊拖下水,這不是我本意,不能怪我!林姑娘,對不住,我會勸我阿瑪趕緊把你放了……你擔待一下,我真不是故意的……”

啪!

林玉嬋豁出去,一巴掌掄圓。寶良那白凈嬌貴的臉上五個細指印。

這幾日的驚惶憋屈,像個充滿了氣的氣球。被寶良這一句話紮破了。

“擔待你老母!虧我還把你當正人君子,禮數上不曾虧,你轉頭把我賣了!我不過沒答應你去看戲,你轉頭要我死!你好叻啊!我祝你冚家富貴哦!”

寶良從小到大哪受過這委屈,登時眼圈就紅了。林姑娘說話一半聽不懂,但也氣得臉發白,捂著臉,辯解:“我怎麽會害你,我若有害你之心天打雷劈!我、我只是想……嗐,都是你太清高,在上海你把我往外趕,在京裏你還是不理我!我、我不止一次想,你做買賣太順,不知人間的苦。你要是沒那麽能耐就好了!要是你被人欺負,惹了麻煩,受苦蒙難,我再幫你一把,你才能珍惜,才能知道我的好……”

他說著說著,自己都委屈,抽抽鼻子。

“林姑娘!你哪知道我多難!你只關心你自己!我因著喜歡新派女子,被我阿瑪揍了多少次你不知道;我今兒費了多大勁才溜出來見你你不問;同輩的堂表少爺都笑話我喜歡南蠻子,我也從沒對你說。我寶良從小兒到大沒人逆過我,又何時對平民女子上心過,到了你這兒就心甘情願的貼你冷臉,我自個兒都覺著丟人!人都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你哪怕稍微心疼著點兒我,我也不至於豬油蒙心,非要對你來這麽一遭!如今我為你做到這份上,你以為我好受嗎!你看,你看,這裏還有我被揍出來的印兒……”

“仆街啦你!”

咚!

林玉嬋扇人不解氣,左手一拳頭當胸懟過去。

寶良愣著,被她一拳打得踉蹌,也不知道躲。林玉嬋緊接著右拳迎上,狠狠揍了他下巴。

好歹是看熟了□□大哥的做派,寸勁兒上來,讓他咬了自己舌頭。

“痛啊!林姑娘!”他含含糊糊哀叫,“我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賠禮道歉了,冤有頭債有主,你怎麽還打我!”

“真是多得你唔少啊!那我是不是該磕頭謝謝你!”

幾個官媒人抱著新買的被褥回來,開門一看,公子哥兒居然在挨揍,集體愣了好一陣,這才七手八腳,把這發瘋的小娘子拉胳膊架膀子的拉住。

“毛病啊你!不許傷人!”

林玉嬋發瘋似的沖出那幾雙七手八腳,憤怒地朝寶良揮拳頭。

陷害做局的最後一環終於明了,這幾日的委屈絕望難受淒苦,全化作爆發的力量,揍在那光可鑒人的腦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