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告白(第2/3頁)

往前連跳了幾個小時,喻瑤充血的雙眼猛然凝住,手用力按緊顯示器的邊緣。

畫面不算清晰,又被大雪幹擾,甚至沒有拍到諾諾的全身,僅僅是一雙穿著單薄長褲的腿,閃過了幾秒就消失,依然扯痛喻瑤崩斷的神經。

是他,他穿得那麽少,還在刻意躲著公安的標志。

他害怕……有警徽的地方,怕會困住他,讓他再也回不到她身邊。

喻瑤以為肝腸寸斷是書裏才會寫的矯情詞,到此刻才實打實映照到自己的身上。

民警在身後凝重提醒:“我們會盡力找,但這種低溫,如果只穿這麽點在戶外太長時間,你要有個思想準備。”

喻瑤重新坐進車裏,手抖得穩不下來。

什麽思想準備,她沒有,她為什麽要有!

司機憂心說:“這麽大的城市,找人根本是大海撈針,就算找到也早凍死了,你得知道他想去什麽地方。”

他想回家。

喻瑤嘶啞張開口,鬼使神差報上小區的名字,她理智知道沒可能的,太遠了,諾諾怎麽走得回去,但又控制不住自己狂奔向那個渺茫的希望。

車在雪中風馳電掣,喻瑤的心被死死攥著,隨時能碎裂開。

司機開到小區外,路面結了冰,他原地打滑一時走不了,喻瑤推門下去,一路朝裏面疾跑,大雪蓋著冰層,她摔了一下,立即站起來,趕去單元門。

諾諾如果回來,一定會上樓,就算沒帶鑰匙,他也能進樓道裏面取暖!

淩晨四點。

除夕過完了,再熱鬧的人群和煙火都已經散開,夜色漆黑沉寂,安靜得像一個沒有邊界的巨大靈柩。

喻瑤停在距離單元門幾步遠的地方,如同跟她尚未開始的戀人初次見面時一樣,呆呆注視著那個無人知曉的角落。

破舊的高大捐助箱旁邊,蜷著一個全身落滿雪片的身影。

他低著頭,衣服看不出本來的顏色,發梢已經結冰,睫毛上雪白一層,懷裏無意識地摟著空蕩的玻璃罐,和一張沾滿淚痕雪水的紙。

紙上,是他活在這個世上,生命裏唯一的人。

喻瑤失去了行動能力,怔愣盯著他,眼淚燙得她想放聲大哭。

她最心愛的人,差一點孤獨地死在冰天雪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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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護車十五分鐘趕到,醫護人員下來的時候,喻瑤穿著一條薄薄裙子,把大衣裹到諾諾身上,用盡力氣緊摟著他僵冷的身體。

眾人以為她精神崩潰,但剛一靠近,喻瑤馬上擡起眼,眸光暴烈銳利,失控地喃喃說:“他醒不過來!不管我怎麽暖,他都沒有回應!”

她不敢亂動諾諾,想去樓上取棉衣下來,才看到單元門上年前貼了通知,指紋信息損壞,讓業主到物業去重新錄入,所以諾諾進不去,只能蜷縮在這裏等一個根本不知道會不會回來的她!

隨車醫生需要把諾諾擡起,喻瑤無論如何離不開,但她還有些理智,知道自己多余,盡力讓開空間,僅把一只手貼著諾諾。

無論怎麽動,把他放去哪,她的手都不肯移走半寸,顫抖著不停安撫他。

她自己也在戰栗,醫生給她披上衣服,她半伏在諾諾身邊,被車裏燈光晃得眩暈,嘶聲問:“他沒事,是不是?”

每年深冬,醫院接到的凍死凍傷病例不計其數,醫生見得太多了,今夜又是跌破底線的低溫,他哽了哽,沒回答,視線不禁落在年輕男人毫無聲息的臉上。

精美的雪雕一樣。

喻瑤在搶救室外,抱著救命稻草般摟住諾諾披過的大衣,他的小黑包就在她手邊放著,她摸索出冷透的保溫飯盒,裏面的餃子被摔過,很多都變了形狀,不再好看。

她夾起一個放進口中,慢慢嚼碎咽下去,俯下身,眼淚流了滿手。

天亮以後諾諾才被推進病房,連醫生都覺得慶幸,新年第一例患者在這麽兇險的情況能沒有生命危險,他高興得臉上帶笑,跟喻瑤說:“應該是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路上走,沒有停過,肌肉血液都保持著一定的活躍狀態,之後在路邊受凍的階段也相對比較短,才沒產生不可逆的嚴重傷害,那麽遠的距離,他意志力真的太強了。”

“放心吧,不會出事,可以過個好年了,”醫生篤定安慰,“人蘇醒過來還需要一陣,短期內肯定會有酸脹不適應,好好保暖,會恢復的,不過他身體狀況不容樂觀,好幾項指標都偏低,看著像是挺久沒好好吃過飯休息了。”

“受過什麽虐待似的。”

喻瑤還沒告訴諾諾,她拿到片酬有錢了,可以跟他一起吃好的穿好的,以後還會買個足夠他活動的大房子,今天在市中心的醫院,她也付得起單人病房的費用了。

她把病房窗簾全部拉緊,只在床邊開了一盞小燈,怕諾諾醒來時會晃到眼睛,床頭桌上有一束小護士送進來的百合,聽說是她的影迷,她也顧不上去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