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大雪裏被趕走[三更合一]

喻瑤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邊, 周圍光影重重,黑下來的天色和漸次亮起的各色燈火寂靜又遙遠。

她把信從頭到尾看了幾十遍, 中途劇組同事經過,很多次跟她打招呼,她恍惚動了,又好像始終定在原位,聽著自己一下一下,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重新把紙折起來的時候,喻瑤已經能背下裏面的內容,每個字長得什麽樣子,被他寫得英挺或是風骨, 她都歷歷在目。

在她的記憶裏, 諾諾寫字還青澀, 組成句子要花時間, 一整段話會吃力,他總是羞赧地低著頭, 怕被她嫌棄,想要她在乎。

是哪一天開始, 他有了這麽多她不知道的改變。

喻瑤朦朧想起, 很久了, 她已經快一個月沒好好看過他,沒真正讓他走近。

那些相濡以沫的親密和纏綿,就只有諾諾在眷戀嗎,其實舍不下的人, 明明是她。

喻瑤刻意壓抑的思念在一封手寫情書裏盡數爆發,她固守的屏障終於不堪一擊,像被薄薄的信箋壓彎, 在諾諾最後一句的提問裏倒塌潰敗。

諾諾用整個自己,還不夠換來他想要的嗎?

人的情感哪有那麽明確的界限,愛也無非就是斬不斷,放不開,想獨占,會吃醋,在意,想念,期盼能如膠似漆,晝夜不離,有把對方據為己有,拆吞入腹的欲望。

她都有。

他比她更甚更強烈。

那怎麽……就不能是愛情?

跟諾諾分開得夠久了,她的忍耐早就超過了限度,一個月也眼看著就要到期,她該掙紮的都掙紮過了,難道還沒看清自己嗎?

就算再給她三個月半年或者更久,她的心已經長在諾諾身上紮了根,也都是一樣的結果。

不懂情愛的人也許根本就不是諾諾,是她才對。

她忐忑,她瞻前顧後,一邊為他沉溺著迷,卻一邊仿徨,而諾諾從未動搖過,就算遍體鱗傷,頭破血流,也永遠義無反顧地守望她。

喻瑤在夜風裏止不住流淚。

去擁抱諾諾,對他為所欲為,才是她應該做的事。

她根本不需要諾諾多麽健全成熟,她能養得起他,他還不夠明白的那些情愛,她就跟他一起去學,兩個人的以後也沒什麽可怕的,她來負起責任。

喻瑤深吸幾口氣,抹掉眼角溢出的水痕,把這封信珍惜地疊好貼身放著。

她拿出手機想給諾諾打電話,號碼即將撥出去,又有些情怯地停下來。

諾諾這樣等於是對她寫信正式告白了,她現在打過去算什麽?強迫他分離了十多天,讓他整天擔驚受怕的,結果她只是在電話裏簡單回應他,未免太草率了。

試著談戀愛,走出這一步,對她對諾諾,都是頭等鄭重的大事。

至少也要等到她拍完回去,面對面親口跟諾諾說,她躲不掉了,她想要。

喻瑤繞著酒店走了兩三圈才勉強冷靜下來,轉而換到韓淩易的號碼。

來雲南的這段日子,她為了不被影響,跟諾諾聯系的非常克制,除了諾諾主動打的那次視頻,她連回微信也是能多簡單就多簡單,平常擔心牽掛諾諾的時候,她都直接打給韓淩易了。

韓淩易對諾諾的事很上心,跟他之前答應的一樣,是親力親為在照顧,每天的食譜會專程給她發一份,都是按諾諾口味安排的,讓她安心。

喻瑤撥通電話,響了不長不短的三聲,韓淩易接起來,含笑問:“瑤瑤,今天拍得順利嗎?”

“……順利,”喻瑤心裏掛著諾諾,直接進主題,“他怎麽樣?應該吃過晚飯了吧。”

聽筒裏溫潤的男聲停頓兩秒,隨即耐心道:“你看你,總不放心他,我每天都告訴你,弟弟在這兒非常好,跟別人相處也愉快,你剛走他還有點低落,最近完全開朗了,很受小姑娘們喜歡,從早到晚一群人圍著。”

喻瑤不自覺皺眉,指節蜷了蜷。

韓淩易曲起食指,推了下金絲鏡框,望著七八米外,一個人坐在大廳最安靜的那個角落,沉默雕刻木頭的清瘦背影,他身上的孤寂壓抑是與日俱增的,別說開朗,根本就是神佛勿近。

藝術中心的女孩子們發瘋喜歡他,可至今沒有一個,敢靠近他三步以內。

那又怎樣呢,不過一個心智缺陷的傻子。

還不是在他的掌控裏。

他目光落在諾諾身旁一口都沒動過的餐盤上,唇邊笑痕更深。

韓淩易語速適中,讓人舒適,他繼續和緩地對喻瑤說:“你送弟弟來是對的,他很開心,我等下發幾張照片給你,他吃過晚飯了,今天是廚房特意做的糖醋小排,什錦蝦仁,素炒三鮮和紅燒牛柳,配新蒸的小花卷,他吃了很多。”

喻瑤垂眸,這幾道菜都是諾諾喜歡的,她抿唇,忍不住就說出口:“他在吧?我……跟他說兩句話,你這邊要是不方便,我直接打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