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第2/6頁)

一時間,快要被掐斷的脖頸,都不覺得疼了。

屋外一蓬蓬的焰火不斷,聽嬌玉說,這是火炮局為皇帝親臨盛典精心準備的萬蓮朝聖,是今年上元慶典的高潮,會持續很久。

借著火光,沈青青看清楚孟西洲清月竹紋的錦衣上裂開了一道道長長的口子,荼白的前襟已經被透成暗紅。

他受傷了,而且傷的很重。

即便如此,他還是要殺她。

他不是阿洲,卻也是阿洲。

沈青青從未如此絕望過。

屋外煙火忽而在空中炸開,映亮了對方的模樣。

璀璨絢麗的光在孟西洲逐漸朦朧的視線中暈出光彩,他沒見過面前這個,卻又本能的覺得熟悉。

煙火散後,余光蒙在女子憋紅的小臉上渲染出一種難言的柔弱和委屈。

孟西洲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她不是刺客。

她是沈青青。

是蕭應口中,那個同他在三溪村成親的女子。

她看他的神情,除了多了一絲絕望外,同那日她在紅袖院流露出的幾乎一樣。

這是一種他從未在別人眼中看到過的神情。

他不懂她眸色中流露出的情緒或感情到底是什麽,他也不需要懂。

意外的是,這女子的眸光,像一柄尖銳的匕首,深深刺進他的心口。

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不過一眼,就亂了心神。

這也是為什麽他明明起了疑心,卻一直沒有動沈青青,只是將她關在小宅軟禁而已。

他需要搞清楚,這女人到底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棋子,還是他丟掉記憶的那一年中,意外收獲的一個弱點。

如果是棋子,那她可以為他所用,苟活下去。

如果是弱點,那麽她只能死。

他的身份不允許他有弱點,他也不喜歡自己有弱點。

從很小的時候,孟西洲就對這個能讓他永立不敗之地的道理無比清楚。

正待孟西洲猶豫不決,對面的女子忽而松開嵌進他皮肉的手。

一道焰火泄入,他看到她平靜的臉上擠出個無奈的笑,她張著嘴,動了動唇,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而後伸起那雙沾了血的手,緩緩向著他伸來。

他沒有半絲松懈,只要她敢出手傷他,下一刻,他就會掐斷她喉管。

眨眼間,三兩個軟綿綿的指尖,輕輕劃過他臉龐。

那麽輕,就跟撓癢癢一樣,蹭走了他面頰上沾著的血跡。

驀地,心口猝不及防的抽了一下。

他松開手,剛想要說些什麽,一陣冷風突然嗆進口中,他猛地咳嗽起來,仿佛喉管都要裂開似的。

孟西洲留意到,那個女人被他松開後一下跌坐在地,後緩緩起身踉蹌退到幾步之外。

他扶住桌子,依舊止不住的咳嗽著,連帶著他的傷口有種強烈的撕裂感。

幾道煙火閃過,孟西洲才看清楚自己方才咳出的都是血。

武器是淬了毒的!

孟西洲忽而覺得身體發軟,他勉強從懷中掏出支藥瓶,還沒來得及服下去,人就昏了過去。

*

沈青青看著榻上面容稍稍恢復些血色孟西洲,起身測了下他的體溫,似乎比剛剛好些了,兀自松了口氣,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腕子。

她沒辦法不去救他。

即便這個已經忘記她是誰,或又狠心要殺她,她也要救。

她的阿洲,還在這副身體裏的某一處沉睡著。

她舍不得他死。

所以她只能先把這個混蛋孟西洲救起來。

孟西洲傷的很重,身上不知道有多少處大大小小的傷口,好在多是皮外傷,並沒傷到動脈,只是前襟那道刀傷有些難處理,比沈青青第一次遇到阿洲時的傷口還要大。

得虧沈青青在他身上搜到了不少外傷藥,暫時應付了當前情況。

她沒去找嬌雲嬌玉幫忙,孟西洲昏迷之前,明確說了句“不許喊人”。

沈青青處理這些傷口已是輕車熟路,尚能應付,想到他臨昏迷前講出的那一句,大抵是因為有人在外追殺他,信不過旁人吧。

可他這算是信得過她的意思?

不管為的是什麽,沈青青都搞不懂,孟西洲明明是身份高貴的世子爺,為什麽會三天兩頭遇刺受傷?

她第一次救他的時候他遇襲垂危,他從三溪村趕回汴京的船上被水匪襲擊,如今他在汴京城內,竟又遇刺了。

難不成他跟這個世子身份命中犯沖麽。

沈青青兀自想著,不一會兒,有些昏昏欲睡。

今夜沈青青可沒少費心費力,先是登高爬低見了蕭應,後又差點被突然冒出來的孟西洲殺了,如今還在熬夜照顧他。

此刻身子已是乏累不堪,她看孟西洲的發燒未退,不敢離得太遠,便打算搬著被子去廳內的美人榻上湊合一夜。

剛起身,身後的人忽而低聲喊了句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