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剝離靈火並非易事,否則也不會連曜雀帝君都無法做到,謝刃所謂的“先前試過”,不過是心血來潮的一時之舉,加起來一共沒練滿三個時辰。反正於他而言,大多數妖邪兇煞都是能一把火燒幹凈的,何苦費那功夫,倒不如省下時間,浪去城中喝一壺酒。

不過現在被風繾雪一激,再加上事關“行與不行”的顏面,以及九嬰還有七個腦袋流落在外,總不能回回都靠別人的鐵虎獸,謝刃琢磨了一下,便端著一杯酒坐過來:“來,敬你。”

風繾雪一瞥:“我不喝,你要問什麽?”

謝刃道:“今日那些盤旋在鐵虎獸周圍的冰刃,是怎麽做到只斬九嬰煞氣,卻不傷害落梅生的?”

“你若想學,我這裏有本書。”風繾雪起身,從櫃中取出一冊《離寒訣》,“先自己看,若有看不懂的地方,我再叫師兄來教你。”

“好說。”謝刃將書冊卷入袖中乾坤袋,“定好了啊,等我能將靈火剝離時,你就得承認我很行。”

風繾雪點頭答應,暫時沒想通這件事究竟重要在何處,值得三番四次拿出來提,便道:“我發現你在意的事情都很奇怪。”

謝刃替他盛了一小碗湯,假裝很隨意地說:“我也很在意你啊,奇怪嗎?”

風繾雪道:“在意我的人很多。”

這話說的,令謝刃再度想起了無憂城裏的九嬰,加上又好巧不巧夾了一筷子涼拌菜,來自家鄉的上好陳醋釀得他一陣酸,索性也不吃飯了,追問:“白天九嬰說什麽落梅生將你藏在心裏,不讓旁人看,是什麽意思?”

風繾雪搖頭:“我也不懂,不過那顆頭被埋了千余年,看著不太清醒,胡說八道也是有的。”

謝刃自然不信這說辭,他繼續盯著風繾雪看,越看越覺得好看,而且不是一般的好看,是清雅脫俗、小神仙一般的好看,雖說大多數時間都是冷冰冰的,但又不是那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漠然,更像是在午後墻角下曬太陽的貓,看似高冷,其實摸一把又軟又暖,抱起來……嘶!

風繾雪用筷尾敲他的頭:“不許靠在我身上!”

謝刃撇嘴:“你這麽好看,給我靠一下怎麽了?”

“好看就要給人靠嗎?”風繾雪不滿,“你也好看,怎麽不見我來靠你?”

謝刃被逗樂了:“原來你覺得我好看啊,那你來靠唄,想怎麽靠都行。”

一邊說,一邊張開手臂,任君采擷,慷慨得很。風繾雪不想理這吃錯了藥一般亢奮的猴,便起身坐到另一頭:“你飽了就出去,休打擾我吃飯。”

謝刃眉梢一挑,自己取過酒壺斟滿杯,剛要說話,擡頭卻又明顯一噎。

風繾雪感官何其敏銳,自然能覺察出來自對面的猶豫,但他已經不想再聽落梅生、九嬰以及行不行的故事了,便道:“閉嘴!”

謝刃:“……”

風繾雪又道:“多說一句,晚上就多看一個時辰的《靜心悟道經》。”

謝刃用手指沾酒,在桌上寫——一句,我就說一句。

風繾雪卻不答應。

於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裏,謝刃全程都保持著一種非常惆悵的、非常關切的、以及非常唯恐天下不亂的眼神,一直等著風繾雪吃完了最後一口飯,才道:“方才你坐過去的時候,忘記將杯盤碗筷也一道換了。”

風繾雪視線緩緩下移:“……”

謝刃往後一退,做好隨時跑路的準備:“但我就吃了幾口啊,所以差不多也算新的,而且我又沒有病——喂喂,謀殺親……別打我啊!”

他一把抓過佩劍,飛身奪窗而出。

風繾雪單腳踩過窗欞,他信了個邪!

謝刃禦劍疾行,笑著穿過漫天懸浮的機甲,惹

得萬千流螢散亂似星。機甲上的人們見到兩名白衣小仙師像是正在比試,便也湊熱鬧地鼓掌喝彩,謝刃隨手扯住手邊一串星旗,借力落在了最高處的一座涼亭頂上:“你這人不講道理,是誰不讓我出聲的?”

風繾雪指著他:“你有空在桌上畫那些烏龜金魚雞鴨鵝猴,寫不得一句話提醒我?”

謝刃奇道:“我看你目不斜視的,原來一直在偷看?”

風繾雪:“……”

謝刃見他不說話,及時見好就收,上前道:“就想逗逗你,真的生氣啦?”

風繾雪轉身欲走,謝刃哪裏肯,伸手握住人家的手腕:“喂,我方才騙你的。”

風繾雪回頭看他。

謝刃道:“我知道你用不得別人的東西,又嫌我,所以在你剛坐過去的時候,就使了個小術法,將兩套餐具換過來了,你沒用我的,真的,我發誓。”

他舉起手,說得一本正經,笑得也分外討人喜歡。風繾雪微微垂下眼眸,側頭看著另一頭:“我沒有嫌你。”

謝刃收緊右手,依舊拉著他:“那……都來了,坐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