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天啟萬狗天征

1632年三月,北京。

春寒料峭,乍暖還寒。此時的北京街頭,一般而言,在清晨時分,是沒有多少人出沒的。

不過,在朝陽門附近的‘南粵正宗’酒樓屬於例外。

天還沒完全亮透呢,酒樓的門外就聚集了好多老饕兒,待得時間一到,酒樓的小二剛把大門一開,無數的食客就蜂擁而入,迅速的坐定了自己的老位置。

粵式早茶的魅力,即便是在京城,也培養出來一大批忠實的粉絲。

“父親,您起來了。今兒早上要吃點什麽?”

“店裏的東西都吃膩了,你讓人到街對面老李家買幾個火燒,另外,你去門口把今天的報紙拿進來。”

“是。”

南粵正宗酒樓的老板,自然是楚王一系的朱蘊鏗。但這會稱呼他為父親的,卻不是跟著蒂雅去了美洲的朱盛淼。這位叫做朱盛滂的男子,早年是個不成器的賭鬼,十三年前被陳子壯暴打了一頓後,又被朱由棟給關到了鳳陽。直到朱盛淼留在了美洲,朱蘊鏗以老邁之軀,膝下沒有兒子供養為由,多次上書哀求,才讓朱盛滂從鳳陽監獄回到了北京。

在鳳陽被圈禁了十多年,以前一身痞氣的朱盛滂整個人已經完全沉澱了下來。他回到北京後,代替自己的弟弟操持這座酒樓,居然也做得有聲有色。

“父親,報紙取回來了,今天的燕京日報沒有關於美洲的報導。”

“哼!別提美洲,老子沒有那樣的兒子,為了一個蠻夷,連家裏的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嘿,也不知道去年報紙上報道高迎祥上尉戰死,朝廷追晉其為中校的時候,拿著報紙蒙面,偷偷摸眼淚的是誰?哎,以前我在鳳陽的時候,天天嘴裏罵著,實際上一天到晚催促弟弟到鳳陽來看我的,也是您吧?

“父親,淼弟是做大事的,他留在美洲,是為了我們家的功名,絕不僅僅是為了一個女人。”

“住口,那個不孝子!不要再提他了。”

“是。”很是無所謂的應下,朱盛滂隨意的又翻了幾下報紙:“咦?好膽啊!”

“怎麽了?”

“父親,這是今天的報導,去年年末,藏南的坎普提爾王國受到印度的莫臥兒帝國入侵,因為坎普提爾是我大明的藩屬,故而向我大明駐藏大臣李伯雲求救。李制軍遣使質問莫臥兒帝國,對方居然擊殺了我們的使者!”

“真是好膽!”哐當聲中,原先躺在椅子上的老頭子一下子跳了起來,也不顧滾燙的茶水流得滿地都是,反而大吼道:“區區莫臥兒,也敢捋我大明的虎須?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是啊,父親,看來朝廷遲早是要發兵藏南的吧?”

“那可不是,今上從做監國起,就是犯我大明者雖遠必誅。那西班牙朝我大明本土倒賣鴉片,亞洲的殖民地丟了個精光不說,便是那美洲,也是不得安生的!”

還說你一點都不關注美洲,不關注淼弟呢。暗笑了一下,朱盛滂也不揭破:“那是,我大明乃天朝上國,絕對不允許殺了我們的使者而不受懲罰,想來,我大明天軍不日就要大舉征伐莫臥兒了吧。”

“那是當然。”說完這話,朱蘊鏗低頭看了看打碎的茶碗,突然一猛拍腦袋:“我記得,那個世界地圖上顯示,我們和莫臥兒雖然接壤,但因為中間隔了一道喜馬拉雅山,所以雖說表面上看起來雙方接壤的地段延綿數千裏,但幾千年來始終沒有發生大的戰事,就是因為這道山脈實在是太高了,根本不利於大軍行進啊。這個,朝廷從藏南出兵,豈不是?”

“父親,兒子不懂兵事。不過,這麽淺顯的道理,皇上和朝廷諸公怎麽會看不到?我大明王師,在陸上無敵,在海上也無敵啊。到時候,估計會從海上去吧?”

“咦?你說得對。哎呀,趕緊去把世界地圖拿來,為父要好好的看一看。”

“是。”

……

“哎,皇上這是鐵了心要對印度動手啊。”

這一天是休沐日,溫體仁在家中吃過早餐,翻看了這一天的報紙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父親,皇上既然決心已定,您何苦?”

“你不懂。”看著自己的長子,現在在通政司做中書舍人的溫儼,溫體仁緩緩的道:“你今年不過二十九歲吧。”

“是的,父親。”

“所以你不懂啊。”搖搖頭,溫體仁道:“二十八年前,為父那時候還是禮部的一個郎中,被當時的首輔沈一貫安排到今上身邊做老師,教導當時還是太孫的今上禮儀。那時候的大明,朝堂黨爭劇烈,財政入不敷出,軍備廢弛、流民遍地,幾有亡國之像。而當時執政的太皇,以及當朝袞袞諸公,都只不過是裱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