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我有不平(第2/3頁)

“昨晚到現在,只喝了小半碗水,哦,還有剛才喝的酒。”紀灤陽微微皺起眉。

“難受了吧?讓你空腹喝酒。”

紀灤陽拿起肉幹在鼻子前嗅了嗅,一如既往分辨不出來這是什麽肉,隨意啃了兩口,才說:“反正死不了人。”

他很快就把肉幹吃完了,中途還喝了兩杯酒水潤喉。

“接著說。我本姓‘夏’,據我娘說,我家原來也是一大家族,後來逐漸沒落了,但有幸得高祖看重,任為史官,我夏家一連八百年,代代如此,代代不結黨營私,有男傳男,有女便招贅。”

“後來,碰上了一些事……什麽事情,不好告訴你,會給你惹禍。總之,我們家被人盯上了,全家只有我娘,我舅舅,以及我六姥爺逃了出來,逃到灤陽,對,就是我名字裏的灤陽,他們在那兒隱居。”

紀灤陽明顯是陷入了回憶之中,手無意識地拖拽著酒杯,陶瓷和木桌磨刮,發出折磨人的尖銳聲。

“他們在灤陽的住址,我六姥爺只告訴了他唯一的至交好友,他們是過命的交情,那好友為了夏家的事情四處奔走,差點入獄。所以,本來應該是瞞得死死的,誰也不能說,我六姥爺還是告訴了他。”

這種FLAG讓林稚水本能地心頭一驚。聽著就很有要出事的感覺。

“你六姥爺和那好友說的時候,被人聽了墻角?”

紀灤陽笑了。是那種很諷刺,很薄涼的笑容。“不,是那好友出賣了六姥爺。”

林稚水按住他要倒酒的手,“少喝點,離剛才胃疼連半柱香都沒過去呢,還來?你說你這是圖什麽?圖傷口迸裂,不治而亡後,仇人從夢中笑醒?”

紀灤陽看著林稚水,罵了一句:“你個爛好人。”到底還是將手放離了酒杯。

沒有酒喝,紀灤陽帶著些微的醺意站起來,腳步踉蹌地往外走,扒著門柱子回頭看,“你還坐那幹什麽?”

林稚水慢半拍地起身,遙遙與紀灤陽對視,“去哪?”

“你不是好奇我身上的傷是哪來的嗎?我帶你去現場看看。”

然後,他們來到了一個比較遠,但是能望見褚府大門的地方。

紀灤陽垂頭把玩著袖箭,寒光在他指間閃爍,“就是裏面。我潛進去後,本來只差一點就成功了,被褚家家主褚天真發現,她喊來護衛,我一個人打不過,拼死殺出了一條路。”

某面墻壁上依微窺見血色,斑斑點點滴了小段路,或許是其主人發現情況不對,怕被循著痕跡追上,也不知道做了什麽處理,血跡就不見了。

林稚水瞧著褚府的牌子,目光閃了閃,沒有說話。

紀灤陽也不說話,只是盯著褚府,眼中恨意與怨氣交織。良久,側過頭去,眼角似乎有些紅。

林稚水別開眼,假裝沒有看到。

“我六姥爺那麽信他,我阿娘那麽尊敬他,他倘若不願蹚進夏家這渾水,裝聾作啞便好,我們家也不需要他庇護。哪怕他一聽說夏家‘余孽’要偷跑,怕被牽連,立刻告官,阿娘說,他們也不會怨他,權當認清了他這個人,可是……可是……”說得急了,紀灤陽喘不上氣,強忍著不適,繼續道:“可是,他為何要和他們交流往來兩年,在他們完全放下戒心,認為可以開始新人生時,猝不及防地去告密!”

“我六姥爺只比我阿娘大三歲,他那時候已經在灤陽認識了一個很好的姑娘,快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那王八蛋明明清楚這事,卻還是痛下毒手!狼子野心的畜生!我六姥爺和舅舅都沒能逃掉,唯有我阿娘,當時被藏在糞車的空桶裏,偷偷逃出了城。”

林稚水打量了褚府兩眼,“那個人是……”

紀灤陽咬著牙念出來:“李、渾!”

“我絕不能原諒他還可以逍遙世間,我想殺了他,可惜技不如人,他有李、褚兩家護著,我動不了他分毫!”

紀灤陽的眼神從憤恨變成懊悔,“是我學藝不精,假如我能學得更好……”

林稚水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擡頭看了看天色,把人拉去還在營業的“松鶴居”,叫了飯菜,分了餐具,碰碰茶壺壁,確定是溫的後倒上茶水,推到紀灤陽面前,“暖暖胃。”

紀灤陽紅著眼睛:“我要酒!”

“酒什麽酒,小心給你喝個胃穿孔!”

這時候也不知道有沒有這個病名,不過反正這名字旁人一聽就能懂意思,用不著林稚水多解釋。

紀灤陽瞪他,然而少年眉目不動,眼眸明亮,好似秋後清雨,消去所有煩躁。紀灤陽到嘴邊的話在舌尖回轉了幾圈,終究沒有吐出來,只是捧起茶碗,閉眼仰頭一飲而盡。少許茶水劃過下巴,沒進衣領,喝完後,茶碗一放,手背隨意擦拭過下頷。

一碗清茶,愣是讓他喝出了醇香烈酒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