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一身熱血(第2/3頁)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

“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

詩歌詩歌,詩便也能當歌唱,隨著少年衣邊飛揚,清朗的聲線嬉鬧霜雪,隨風莫止。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

馬車車輪滾動,轍痕深重,在於山林。

*

山中紅闌亭子內,是文人三四,燙著紅泥小火爐,淡霧氳氤中,輕晃酒液,觥杯一撞,醉談樂事。

遙遙的,聽得濯濯之音,蕩人心魂。

“何人吟唱?”第一人驚詫。

第二人笑道:“如此雪天,能且行且歌,必是與吾等志趣相投之人,何不請他過來,喝兩盅熱酒?”

第三人已急不可耐,三步並兩步沖出亭子,投進風雪中。

“他性子也忒急了。”第四人輕笑,捧起熱酒吃了小半爵,唇角晶著一抹瑩光。

好一會兒,第三人攜著一輛車馬回來,與紅衣少年並坐,手握一柄竹竿,風吱啞著釣線搖搖晃晃,底端捆著的玉米在驪駒眼前蕩,勾著馬兒往前走。

那少年未說話,桃花眼就先帶了三分笑意,待他說話時,便已是笑盈盈,眼中好似掬了一捧清水,“我姓林。”

那四位文人也只報了姓,分別是周、吳、鄭、王,自稱金簡五客。

少年聽完,面上微微露了詫異。

領他過來的鄭姓文人撇撇嘴,“不懂為什麽五客只有四個?因為還有一個——死了!”

周姓文人似乎是他們的領頭人,眼神微變:“老四!”

鄭姓文人把唇一咬,不回他,拿起泥壺斟酒,往林稚水身前重重一放,“小兄弟,喝酒!”

林稚水笑:“好!”

少年面白如玉,卻是一飲三觚,酒色暈在眼角,開出一枝灼灼桃花。

“好!爽快!我就喜歡爽快的!”鄭姓文人大笑,給自己也斟了一觚,和林稚水輕輕撞爵,一飲而盡,喝得有些急了,轉頭咳出數聲。

林稚水晃了一眼石桌,“怎麽有酒無菜?”

鄭姓文人忙著咳嗽,王姓文人便眼角微彎,代他說話:“天寒地凍,不好帶小菜,只怕到亭子時,凍成冰坨子了。”看似在笑,可笑意明顯不達眼底,瞼下那枚小痣亦是冷冷淡淡。

林稚水也不管他到底是誤會了,還是天性不和人親熱,只起身,撐著紅欄往三尺外的地面跳去,“等著,我不白喝你們的酒!”

雙腿落地,“撲”地沒入深雪中,他卻從胸口拿出一張戰文,於風中展開,“好夥計,送我一程!”

一道身形如猴子般削瘦的黑影竄了出來,熟練地把少年一背,往山中鉆去。

鄭姓文人咳完,往欄杆上一扒,指尖敲著硬邦邦的木頭,“二哥,三哥,老五,快看!好俊俏的身手,往雪上過,居然毫無痕跡!”

王姓文人端著酒盞,側眼望去,濃重的黑睫往下一壓,半闔瞳中清霜,“約莫就是踏雪無痕了。”

鄭姓文人“啊”了一聲,“還是老五你記性好,我都忘了上一年有人送了一個形容到天道那兒,其余文人都能取用,正是這個踏雪無痕!”

*

雖說是出來找下酒菜,林稚水也沒辦法“斬龍足,嚼龍肉”,眼觀八方,只想著打只兔子或者鹿什麽的,回去熱酒燙冷肉。

倒真是運氣好,讓他發現了一頭山羊,只觀它靈活地在積雪山巖間跳躍,就能發覺這羊有多麽健壯,肉質有多麽緊實。

就它了!

林稚水借了郭大俠射雕那柄弓,朝著那頭山中精靈引弦拉弓,利箭飛射。

山羊應聲倒地。

林稚水拖著那頭羊回去,流出指路的長壑,尚未到亭子,就見鄭姓文人半臥在積雪中,似乎沒了知覺,垂合著眼,胸部起伏艱難,臉上亦是死氣沉沉。

眺望遠處亭子,亭頂似被什麽東西撕成兩半,墜了半邊。周邊樹、石有不少劃痕,似是什麽動物的爪子所勾的痕跡。

鄭姓文人胸口處也有這樣的抓痕,入肉三分,隨著胸膛起伏,血自溝壑中浸出,將前襟染成炭火一般紅。

林稚水把山羊一扔,小跑過去,將人搬到平整的巖上,掃掉上邊的雪,給他急救,“喂!你還好嗎!快醒醒!”

急救有些起色,鄭姓文人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慢悠悠地轉過臉,對著林稚水,幾息之後,瞳孔猛地一縮,“妖!”他使出全部力氣去推林稚水,“你快跑!”

一個傷患所謂的全力,比吹棉花重不了多少,林稚水紋絲不動。“妖?”少年不由自主地按在了自己腰間長劍上,拇指挑開劍柄與劍鞘的距離,雪亮的光芒自他眼底飛掠而過,“這些該死的畜生,又來了?”

這反應,令鄭姓文人立掙半霎,“你……你不怕?”

林稚水看出他的傷勢也只是看似嚴重,最要緊的是找個地方坐著,喝點熱水,將雪裏埋的冰涼驅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