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不誠之劍(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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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瑩瑩如玉的手,執著碧玉管筆,不緊不慢地於白紙書寫——

“辛醜年,乙未月,庚午日,午正一刻,天沉,風雨大作。”

蔚藍的天空忽然飄來朵朵烏雲,擠擠擁擁堆滿高空,瓢潑大雨沖刷屋檐。

手的主人輕輕咳嗽幾聲。

“於國師府所出龍雀,逆風雨,飛越皇城已疲憊不堪,風停雨止,墜郊外。”

龍雀攜著書信,一頭紮入風暴中,鳴聲激揚,雖是風的精靈,卻更容易受到逆風的影響——兩股風相遇,總要分出個高低。

也幸好它不是真的鳥雀,暴風暴雨無法打濕它體內的信件。

皇城兩千六百多萬畝的面積,龍雀逆風飛越,圓頭圓腦圓身子幾乎被磨掉了將近一半的體型,薄薄的,小小的一片風從風雨中鉆出,像是螢火蟲落於花瓣,它落到皇城郊外地上。

黑雀搖頭晃腦,墨色淡得不可見,可隨著它片刻的休憩,身體顏色重變濃厚,體態亦恢復了正常的模樣。

正要起飛,眼前突兀出現一管碧玉筆。

風,本是不可捉的,是以,人族從來不擔心龍雀寄信會出差錯。然而此刻,在碧玉筆的輕點下,龍雀碎為一枚枚墨字。

“先生,濛遇禍事,得國師相救,欲傳我卦數。煩請轉告吾兄,來年,皇城相見。”

碧玉筆不沾墨,於虛空書寫,竟能往信中增字。詭異的是,所增之字,與先前林濛的字跡,一模一樣。

“先生,濛遇禍事,得國師相救,欲傳我卦數。嘆緣。煩請轉告吾兄,來年著素,皇城相見絕境。”

意思看似不變,可一詞多義,可以是報喜的“感嘆緣分,請幫我告訴我哥,明年皇城在風景絕佳的地方見,記得穿白衣”,也可以是報憂的“深嘆緣分,請幫我告訴我哥,明年來皇城時要縞素,我們相見於絕望艱困的處境”。

咳嗽不絕,其中夾雜一聲:“還不夠……”

便又在最後添“濛,絕筆”。

——報憂,哪有報喪來得刺激人。

再加上日期,龍雀便會延遲到日期當日送達。

“只能改成這樣了,若不是……”

墨字又一枚枚聚合,變回龍雀。它懵懂地抖了抖全身毛羽,展翅高飛,繼續往金光縣去。不過,因為加上去的日期,它在中途找了個地方停住,等候“八月二十一日”的到來。

*

八月二十一日,天大晴。

林稚水收拾好筆墨紙硯,來到私試現場。

私試第一場,和先生們所寫的戰文相鬥,篩掉了一部分學子。

私試第二場,擺十座擂台,由第一場前十名守擂,余下學子擇一挑戰,不論哪方,失敗三次,就無法晉級。

私試第三場,余下的人抽簽,一對一比鬥,最後決出鰲頭。

林稚水一場場參加過去,隨後,闖進了決賽。

對手,李路行。

金鐘銅磬一響——

“請,學子林稚水,學子李路行,上台!”

林稚水擡起頭來,與李路行遙遙相望,對方歪頭向他笑,腰間劍隱約閃爍金屬光芒。

晴朗的藍天,刺目的白日,光與影的交錯,剪映出暗潮洶湧。

林稚水踏上階梯,給石階塗上暗色,日光籠罩他,台下人昂首去看,只能見到漸漸模糊的身影。

按理來說,他該與李路行互相見禮,可少年只是徑直坐到桌案後,鋪好白紙,沉默地磨墨。

李路行瞅他,也沒對此發表意見。

所有人都在看他們。

有非圖南書院的人小聲交談:“這是回事?”

“他們是有過節嗎?我之前有注意到這位紅衣小哥,他第二場和第三場,對待同窗都有認真見禮。”

“不應該啊,他們不是共入白玉京,成了同門嗎?”

“嘿嘿,那可不一定,李家那位少爺,聽說比紅衣服那位早出白玉京二十天,誰知道裏面到底發生過什麽呢。”

高台坐著的寇院長和陸縣令是一樣的面無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之間也起了齟齬。

實際上,寇院長是在苦惱:他們也沒幾次交集,怎麽林稚水忽然就給李路行摔臉色了?這要是真出什麽事情,不論是皇帝那邊,還是他老友那邊,都不好交代啊。

陸縣令卻是憶起了林濛的事情,心中升起大膽的設想:難道是……

台下,學子們偷偷打賭:“開盤了,林稚水和李路行,賠率1:1!大家玩個趣味,不涉及錢財,賭輸的人抄一遍四書五經!”

“我賭林稚水,他可是百年來第一個甲上。”

“我也賭林稚水,前段時間他的靈氣可是上了四尺,在他這年紀,放眼整個人族,能達到四尺的有多少個?”

“這話就不對了,李路行又不是和他比文采。我賭李路行,寫字怎麽快過人家拔劍的速度!”

“我賭林稚水,因為他是我們金光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