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有生力量

那不是人, 那是一柄劍。

冷漠,孤傲,皎若峰尖雪。

寇院長倏然站起來, 視線從林稚水轉到西門吹雪,再從西門吹雪轉回林稚水, “你!你們!”

迎面而來的風吹得寇院長幾乎要睜不開眼, 花白的頭發直往身後捋。他幾乎是瞪著眼睛,絕不肯多眨一下:“你可以寫出名著?”

“不是。”這個頭銜他可沒臉認。

林稚水也沒說這是同人。他自己現在還沒完全搞懂同人為什麽能在這個世界上召喚出這個世界沒有的原著人物呢,哪裏敢將這事說出去。

萬一,妖族也能用呢?

事關重大, 再怎麽謹慎也不為過。

寇院長還想追問,可看林稚水已經把注意力放到在場的比鬥上, 只好按耐住心急,等比賽結束。

台下的人也睜大了眼睛, 踮起腳, 伸脖子, 想要離比鬥台更近些。

這和包公不同, 包公是文職, 寫出來也沒多大用處。台上這位劍客, 可絕對不是繡花枕頭啊。

興奮, 緊張, 攥緊著他們的心臟。無法平息的心跳仿佛要蹦出喉嚨。

台上, 李路行的劍並未收勢,浩浩如大河。可西門吹雪卻未拔劍。

他只是站在那兒,李路行與他對眼,無端就是心臟大力一跳,感覺自己在對一柄劍揮劍。

——極鋒利, 極可怕的劍,他若出劍,必能橫河斷海。

手腕一定,李路行的劍尖停在西門吹雪眉前,“你為什麽不拔劍?”

“你不配。”西門吹雪冷冷地說,嗆得李路行耳根脖頸都紅了。

李大少爺呼吸重了,“那誰配?”

“天上來的一片雲。”西門吹雪說著李路行不懂,林稚水卻懂的話。他徑直轉身,背對李路行,看著林稚水的眼眸很沉:“你很好,我為你的劍而來。”

縱然林稚水有九成把握,能以論劍引出西門吹雪,此刻也抑不住心潮澎湃,把手一拱:“西門莊主。”

“用心習劍,五年後,可堪與我一戰。”

林稚水認真點頭:“我會的。”

這是一個殘酷的世界,沒有實力,就什麽也不是。假如他實力卓絕,誰敢就為一個破理由動他的妹妹?

李路行依然劍指西門吹雪,他有些生氣:“轉過來,我的劍不背後傷人!”

西門吹雪便當真轉了過去。這感覺很奇妙,劍身本是不分正反的,可西門吹雪的峰眉,的利瞳,劍氣逼人,就使這柄絕世寶劍分出了正面與反面。

李路行幾乎控制不住去想:他幾歲了,如果我到了他的年紀,能和他一樣的鋒利嗎?

“原本,你十年後,也堪與我一戰。”西門吹雪盯著他,“但你心中有垢,若不消除,終身止步於此。”

“胡說八道!”李路行冷聲。

西門吹雪道:“劍,至精至誠,誠心於人,方能達到劍術巔峰,你的人,就是你的劍,你的劍,就是你的人。”

李路行的手在顫動。他的心也在動搖。

他對著李白時,將他當先祖,將他當劍仙,是憧憬,卻又早已自有三觀,有些方面無法苟同——先祖不是劍,他是仙,仙又如何能理解凡人呢?

可是,西門吹雪是一柄劍。他的劍氣已浸入骨髓,裏裏外外,都透著劍的冷銳。學劍的人,最無法忽視他。

現在,仿佛是自己的劍在叩問他的心——

你誠嗎?

你對得起手中劍,對得起你的心嗎?

李路行握劍的手越收越緊。

李白的話和態度,確實施與了影響,不然他也不會產生迷惘,去詢問親近的家人。此後,盡管表面肯定了自身沒錯,李路行也清楚,自己內心深處,依然輕飄飄地不知道如何著地。

——我不想承認我錯了。

——只要證明錯的是先祖,錯的是林稚水,那我就沒錯,我還是完美的李家嫡子。

我、沒、錯!

長劍清鳴,李路行眼中閃現偏執,手腕一動,劍去如龍。

郭靖嘆道:“他有了心魔。”

林稚水微微點頭。

只這一劍,本該是“大河之水天上來”的奔騰,一往無前,然而,一劍之中,竟有七八處壅塞不通。

“大河之水”是李白的劍,不是李路行的劍,當他心裏動搖時,劍技便有了缺憾。

西門吹雪依然沒動,手中無劍,也無甚劍氣傷人,可李路行的戢鱗劍刺向他後,劍忽然脫了手,調轉方向面對李路行,從他前心穿入,後背穿出。

粘膩的血紅濕透劍尖,血珠過刃,滴答濺落。

李路行冷得牙齒打顫,“我的劍……”

西門吹雪雲淡風輕:“我的劍。”

他已不需要拔劍,只因別人手裏的劍,就是他的劍。

李路行轉頭,脖子一格一格地動,比生銹的齒輪仍不如。他看著林稚水,心跳一下下地動,一聲接一聲,胸膛處的血花一朵朵地開。

林稚水也看著他,眼眸格外明亮,“這就是……你想要的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