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英魂之秘

如此,又過了二十日,兩人相處愈發和睦,彼此交心,林稚水也能分辨出來李白的心情了,比如現在,他就有些郁悶。

林稚水:“先生,你是有什麽苦惱的地方嗎?”

李白抓了一整盤瓜子仁堆成塔,漫不經心:“我以前做了一首詩,當時隨意刻在某座山的山壁上,如今卻已忘了後面詩句,僅記得前面兩三句了。”

林稚水嘆了一聲,李白樂了:“老生尚未嘆氣,小子嘆什麽。”

林稚水擡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瓜子塔推了,擡頭又是義憤填膺:“您的詩作是瑰寶,歷史明珠!明珠丟了一顆,我當然要嘆氣!”

“這話誇得我舒心。”李白搶在林稚水之前,把瓜子仁拿走,盡數扔到嘴裏。

兩人就這麽吃起瓜子來,什麽詩作都忘去了腦後,剩最後一把時,李白一敲林稚水手背,假意生氣:“還說要我教你寫詩,你就是這麽對待老師的?”

林稚水機靈地迅速伸出左手,眨了眨眼睛:“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沒有吃的就是先生,有吃的就是權貴?”李白以指做筷,夾住林稚水的左手,右手往他右腕上一擊,“手麻了吧,學生還想和老師鬥?”萬分得意地把最後一口瓜子仁塞進嘴裏。

少年瞪他:“為老不尊。”

李白挑眉:“尊卑長幼。”

“太白先生一介狂生,居然還論尊卑長幼?”

“倒也不是全然不論。”

“比如?”

“比如,現在這種時候。”

兩個放蕩不羈的人湊到一塊去,反而師不像師,徒不像徒,若是讓一些學究看了,必要吹胡子瞪眼,氣暈過去,

李白又接著聊天:“方才那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我似乎有點印象,總覺得在哪裏聽過?”

林稚水詫異:“這難道不是先生你寫的詩?”不能吧,這可是語文課本裏的!這如果被本人證明,不是他寫的,那豈不成了千古騙局?

李白:“你這麽說,我好像又有點記憶了。難道和我忘了的那首詩是同一首?”說著,他就隨口吟出:“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

林稚水一震,條件反射接道:“越人語天姥,雲霞明滅或可睹。”

林稚水激動地站起來:“夢遊天姥吟留別!先生!就是你寫的!”

李白若有所思,“你給我念一遍?”

林稚水全文背誦,還給他默寫了。

李白點頭:“對,就是這首,是我寫的。”盡管這樣的情況也有過一兩回了,李白還是有些驚奇:“你又背下了?”

林稚水鏗鏘有力:“全文背誦!先生的詩值得!”少年眼睛亮晶晶:“在我家鄉那邊,所有上過學堂的,都會背您的詩,還都做過賞析!”

李白……縱然是李白這般灑脫的性格,碰到眼前情況,都要升起三分心潮澎湃。

一激動就想喝酒,一喝酒就想作詩,詩篇一氣呵成後,李白沒有任何克制,唇角尤帶笑:“這首詩,就贈予吾徒故鄉中,吾的小知己們。”

——《白玉京中贈小知己們》

林稚水二話不說把詩稿拿走。

反正他也穿不回去了,小知己們就是學生們,他曾經也是初、高中學生,四舍五入,這首詩就是送他的了。

李白含笑看他:“你也學得差不多了,回去好生練劍與習詩,勤奮不怠,方得始終。”

林稚水一震,拿著詩稿無所適從。“師父……師父要不和我一道走?咱們集思廣益,想個辦法讓您能離開白玉京?您不是想要知道李家如今是什麽樣子嗎?”

李白搖頭:“不行。”

“不行?怎麽會不行?您現在連魂魄活著都可以,說不定滿足什麽條件,就能夠自由行動了呢。”

李白直言:“我如今已是死人,能再見天日也是因著被你喚醒,待你離開後,我的魂魄就要消散了。”

林稚水倏然站起:“沒有辦法挽救嗎!”

李白輕笑著:“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死後能再見亦是神跡,何必強求。我死前會離開李家,本就是感知到我死後會成為英魂,於白玉京中靜待有緣人,為人族留下傳承。如今傳承已有,死人,就該魂歸泰山了。”

李白看了一眼林稚水,走到窗前,遠眺藍天,透光的窗紙掠過一陣陣雲影,“何況,我也有了滿意的傳人,再無憾事了。”

“英魂……是有大成就的人,死後都能化作英魂嗎?”

“不錯。只是,人族大多不清楚此事,我也是快到壽命終點時,才有所感知。平日裏,英魂沉睡,感應到某些事情才會清醒,清醒後,亦沒辦法久留人世。你日後若是有信心與閑心,可去有重大功績,或是傾世才華的人的埋骨之地,撞撞運氣,看能不能將他們的英魂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