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贏定了

盡管林稚水對自己充滿了信心,但考試前的復習,還是必要的。

今天有整整一天的復習時間,他正好練練字,把手感找回來。

兩三個時辰後,林稚水停下筆,揉著手腕瞄向妹妹——她團起拳頭在膝蓋上,僵直坐著,生怕發出聲響。林稚水練了多長時間字,妹妹就坐了多長時間。

林稚水無奈地按按眉心:“你怎麽比我還緊張?”

小女孩把身體繃直成一根弦,幾乎是立刻:“不緊張!我不緊張,哥哥也不緊張!”

“嗯,我不緊張。”林稚水想到之前意外窺到的幾次妹妹揉腿的場景,從椅子上站起來,“差點忘了,家裏沒有合適的筆墨——有時間陪我去買那些東西嗎?”順便舒展舒展筋骨,

“有時間,”妹妹翻出錢袋子,數了數,“哥哥,我們還有六百三十四枚大錢。”

六百三十四錢,林稚水買不起那些動輒成千上萬的名筆名墨,但中等的卻正好合適。

“店家,這管筆多少錢?”

“一百錢。”

“幫我……”

一道聲音橫插進林稚水和店家的談話裏:“店家,這管筆幫我裝起來,多謝。”

林稚水望過去。嚯,不是昨天晚上被他用詩詞小小刺了一下的大兄弟嗎?這明顯找茬的樣子,看來是已經知道“贈詞”的個中深意了。

林稚水懶得和他計較,去看另外的筆,“店家,這管……”

那大兄弟再次打斷他的話:“店家,這筆我也要了。”

林稚水擡眼看他,他溫和地笑:“我們真有緣分,總是看上同一支筆。”

“是挺有緣分的。”林稚水說。似乎並不在意這事,又去看另外的筆和墨。

“店家,這筆……”

大兄弟再次搶先:“幫我裝起來。”見到林稚水和他對視,一言不發,頓時感覺自己扳回一城,仿佛昨晚受到的氣都消散了不少。

他甚至能平和地做足勝利者的姿態:“林稚水,你想買什麽筆?我送一管給你,敬你魯莽的‘勇氣’。”

“送我?”林稚水尾音高高揚起,“這位……”

“寇漁。”他揚眉吐氣地說出自己的名姓。

林稚水:“想不到寇漁兄如此富有,剛揮霍完大筆錢財,就要贈我良筆。”

寇漁幾乎笑出聲,睨向林稚水的眼神猶帶幾分憐憫:“一點小錢,哪裏稱得上揮霍呢。”

店家把筆裝好,面上興高采烈的過來:“客人,統共十金二百錢。”

寇漁腦子嗡一聲炸了:“多、多少?”

“十金二百錢。”

“怎麽會那麽多!我買的筆不是百錢一管嗎?”

店家:“客人,你買的筆,前兩管是百錢一管,最後那管,名為‘諸葛筆’,價值十金。”

寇漁當然聽說過諸葛筆,它又被稱翹軒寶帚。有“筆工諸葛高,海內稱第一”的美名,又好又貴,可他怎麽會去花錢買……寇漁頓住,猛然想起第三次截胡林稚水時,對方曖昧的反應。

他被算計了!

寇漁脫口而出:“你沒有錢,看什麽十金的筆!”

林稚水投過來的眼神仿佛在詫異他為什麽會那麽說。“我就看看,只看不買。”

寇漁:“……”

想到那十金的高昂價格,再想想自己日漸消薄的小金庫,寇漁牙一咬,心一橫:“店家,我……”

林稚水故作驚訝:“寇兄是想要把筆退了嗎?”又點點頭,自問自答:“是該退了,畢竟十金呢。”

寇漁感覺臉上有火在燒,“你胡說什麽,誰說我要退了,我是想說,我出來沒帶那麽多錢,想請店家幫我留著,我找家仆將十金送來。”

林稚水:“寇兄果真財大氣粗。”轉頭,對店家:“這管筆,這錠墨,幫我裝起來,多謝。”

寇漁一看,依然是一兩百的價位——他果然是故意的!

林稚水拿好筆墨,和妹妹走到門口時,並不意外地,身後傳來怒火沖天的:“林稚水!”

林稚水平靜地回頭:“嗯?”

寇漁腦子一熱:“打賭嗎!我也下場參加學試,我要是名次比你差,我自願退學!你要是名次比我差,哪怕考上了,也退學。”

林稚水:“你不是已經成為外舍生了?”

“那也能參加,只不過,如果考不進名次,就會被退學。考上了,有多少人參加,就往後順延多少名。”

林稚水:“既然退學是本來就有的代價,我為什麽要答應你。”

寇漁:什麽叫本來就有的代價?說得好像他一定考不中一樣!

寇漁氣極,非要和林稚水一較高下:“那我再添個彩頭,我輸了,送你一錠月團墨。”

價值三百金的月團墨。

寇漁說出口後,當時就有些後悔了。這東西可稀罕了,研開後,書寫文章有清心靜氣,助人不驕不躁的功效,他自己都不舍得用,偶爾才取下一點點研磨成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