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3/4頁)

宮惟一直藏在徐霜策衣袍裏,趴著前爪豎著耳朵聽他們唇槍舌劍,聽到這裏時微微笑了一下,心想這宗主也算苦口婆心,把話都攤開來明著說了。

卻聽徐霜策道:“師尊,弟子並不會事事都袖手旁觀,但這世間的大因果還是要順其自然,不是我個人擅自就能篡改的。至於飛升就隨他去吧,我修仙是修自己,問心無愧即可,即便鬼神又奈我何?”

“……”

宗主吸氣、呼氣,重復數次後終於砰!掌心把桌上茶盞震得一跳。

“胡言亂語,休得再說!”宗主劈頭蓋臉怒斥:“回你屋裏禁足,不準再用這話帶歪了你的師弟師妹們!”

應愷瘋狂地在身後打手勢,那意思是快走快走。

徐霜策幹凈利落地俯身一禮:“弟子告退。”緊接著轉身就往外走,動作太大導致衣袍裏的宮惟沒抓住,哧溜滑下地,眾目睽睽之下“啪嘰!”一聲摔在了地上。

“你等等?”宗主愕然睜大眼睛:“這是什麽?”

宮惟立馬扒著徐霜策褲腳閃電般躥回袍襟下,只聽徐霜策淡定地“哦”了聲,道:“妖狐崽。斬草除根,拿回來做褥子的。”

宗主:“你——”

不待下面的怒斥出來,徐霜策一腳跨出門檻瞬間消失了。

“怎能如此胡言亂語!”“且看他過幾年如何後悔!”“年少輕狂,真是年少輕狂……”

徐霜策這邊一走,那邊堂上議論四起。應愷俯首而立不敢吭聲,終於聽宗主重重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可不能學他那樣!”

應愷小心翼翼問:“還未請教師尊……山下村民為何為我倆頗有微詞?我們明明把身上的財帛都分給他們了啊。”

一提這個宗主又怒意上湧,冷冷道:“村民想把那九尾狐的皮扒了賣錢,問徐白是否可行。徐白說此事無妨,但若妖狐冤魂為扒皮一事前來報仇,他是不會下山來管的,只能建議扒完立刻搬家。”

應愷:“……”

應愷嘴角頓時一抽,宗主怒道:“你還笑!你是我堂堂滄陽宗繼承人,萬萬不可學他那油鹽不進的模樣!”

應愷連忙肅容道:“師尊說得是。”

“多少人的眼睛都看著你,多少人都把你視作標杆,君子名譽何其重要!若你像徐白那般混然不吝,天下人怎麽看你?又怎麽看我滄陽宗?須知關於你的任何一絲惡評,那都是直接關系到滄陽宗門、乃至於玄門百家臉面的!”

這番話應愷從小到大已經聽過千萬遍了,最初心內不是沒有疑惑,但長年累月之後已經成了深入骨髓的意識,慚愧地道:“弟子明白。”

至少還有一個徒弟是正常的。宗主長嘆了口氣,又苦口婆心申飭一通,再檢查過修行進境,總算揮揮手讓他退下了。

應愷深施一禮,倒退著行至門口,才轉身輕手輕腳地跨出了門檻。

彼時他形貌還是個十八九歲少年,溫文俊雅、謙卑有禮,從來沒有一絲錯處。下到外門眾多小弟子、上到內堂各位真人宗師,誰見了都不由暗自誇贊欣慰。

除了半空中宮惟留下的一縷元神,誰也沒看到應愷在退出門外轉身之後,望著剛才徐霜策離開的方向,良久輕輕地、羨慕地嘆了口氣。

那天徐霜策果然就回屋開始禁足了。

他大概對禁閉習以為常,該看書看書該睡覺睡覺,並沒有一絲不適。宮惟很喜歡他身上那幽幽的白檀氣息,便一直趴在他腿上睡覺,到深夜時徐霜策該歇下了,用法術不知從哪隔空招來一盤紅燒雞,問:“吃麽?”

宮惟從嗅到紅燒雞的那一刻就全身警醒,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聞言迅速點頭,表示吃吃吃,可以吃。

徐霜策於是把小狐狸放在膝上,用手把一根雞腿撕成條,一條一條地親手喂了。直到小狐狸吃得肚子凸起來,才用絲巾蘸水把它的臉和兩只前爪擦幹凈,把它抱到枕頭上,用一根細繩套著小毛脖頸栓在了床頭。

莫名其妙的宮惟:“……”

“不準出去傷人。”徐霜策一拂袖熄了燈,淡淡道:“睡吧。”

宮惟:“…………”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吃了人家的紅燒雞就不要管那麽多了。

宮惟性格好,且對這名叫徐白的少年修士起了興趣,覺得此時即便離開也沒什麽正事幹,便索性趴在枕頭上睡了,毛茸茸的尾巴不時拂過徐霜策的鼻端。

直到夜深人靜時,突然窗戶被無聲無息推開,宮惟立刻睜開眼睛警惕地望去。

只見打開的窗口輕輕躍過一道人影,落地沒有發出絲毫聲音,竟然是應愷!

“噓——”一人一狐四目相對,應愷立馬豎起食指作噤聲狀,踮腳來到床榻邊,對徐霜策下了個沉睡法術,然後皺眉盯著那道細繩,輕輕地自言自語道:“怎麽能殺了做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