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4/4頁)

巨型兵人被仇恨燃燒到了頂點,縱身躍起撲向宮惟。這簡直是同歸於盡之勢,血盆巨口中閃出黑色星辰,眼見就要噴出史無前例的烈焰!

就在這時,它腳下虛空突然裂開,升起四面璀璨的淡金光幕。

轟一聲兵人當頭撞了上去,強震中光幕卻絲毫無損,如銅墻鐵壁堅不可破,將它死死圈禁其中,緊接著一個筆劃瘦硬的字浮現在法陣上空——

“宣”!

尉遲銳失聲:“大乘印?!”

不及他反應,又一道虛空裂縫從腳底打開,地獄烈焰噴發而出。

尉遲銳甚至沒來得及伸手拉宮惟一把,兩人就連著徐霜策的屍體一起墜了下去!

這一下是真的從人間摔進了地府,滾滾火流從耳邊呼嘯而過,一路黃泉鬼垣如走馬觀花。失重感持續不到片刻,腳下又出現十二扇高達九十九丈的血漆宮門,在墜落中急速逼近,臨近撞上的瞬間轟然打開。

尉遲銳別無選擇地掉了進去,咣!

腳下終於踩上實地,羅刹塔順勢刺進地面,尉遲銳借力穩住身形,喘息著擡起頭。

周遭已不再是人間岱山,而是一座廣闊、黑暗的深殿,擡頭看不到頂端,極目也望不見殿墻。錚亮平滑的墨玉地磚從腳底延伸向四面八方,隱沒進遠處的陰影裏,猶如一望無際的海面。

突然尉遲銳眼角瞟見什麽,面色一變。

只見九層台階迤邐向上,頂端有一把華貴的墨玉寶座,高度足以俯視全殿。此刻一道修長的身影正高居其上,面容蒼白俊俏、身披華麗黑袍,雙眼緊閉一動不動,單手支著側頰。

是鬼太子!

羅刹塔猝然出鞘,但緊接著身後傳來一道沉靜柔和的聲音:“沒有用的,那是他的神軀。”

尉遲銳閃電般回頭:“什麽人?!”

身後百步遠外,殿中有一座巨大的圓形祭壇,直徑長達千尺,雕刻著精美妖異的花紋,但細看竟全是密密麻麻的禁咒。

祭壇內灌滿了鮮血般明亮殷紅的液體,一人端坐於血池正中,看年紀似乎還很輕,面容素白秀美,好似無邊血孽中探出的一朵睡蓮。

他身形削瘦挺拔,但身上的黑緞華袍卻略顯寬大,袍襟與袖擺繡著大朵大朵妖艷的彼岸花,那赫然是鬼太子的衣裳!

尉遲銳隱隱覺得此人面熟,不由皺起眉頭:“你是——”

年輕人平靜道:“西境上神,宣靜河。”

竟然是九千年前斬殺兵人、飛升之後又下地府的鬼太子師宣靜河!

身後砰一聲響,尉遲銳愕然轉頭,只見宮惟與徐霜策也接連出現在了這座詭異的大殿內。

徐霜策仿佛只是陷入沉睡,身軀靜靜漂浮在半空;宮惟則仗劍起身,視線左右環顧一圈,投向那座祭壇,面容隱隱有些凝重:“這是怎麽回事?”

宣靜河回答:“一時不慎,失手被反制,已經再也不能出去了。”

他的聲音柔和卻低沉,像嗓子受過傷。

與當年滅世之戰時傷痕累累的凜然姿態相比,如今宣靜河似乎更加衰竭一些,然而他並沒有解釋緣故,只向宮惟的方向俯下身:“我辜負了天界賦予的重任,未能平定鬼垣,反而身陷囹圄,在此被禁錮多年不見天日。直到您剛才將鬼太子的神魂打散,他暫時失去了對這座寢殿的控制權,我才能勉強打開殿門去做一些事情。”

宮惟似乎有所預感,問:“你做了什麽?”

宣靜河不答,擡手指向前方,無數道璀璨光芒頓時從虛空中匯聚而來,凝聚成一道朦朧身形,出現在了徐霜策屍身上方。

是徐霜策的魂魄!

“鬼太子的神魂不會消散太久。只有東天上神歸復原位,您才會有足夠的力量去同時鎮壓鬼太子與北垣兩人。”宣靜河頓了頓,道:“但北垣在上天界作亂,此時通過飛升復位幾乎不可能,因此徐宗主需要……一個神格。”

神位可以相互交替,神格卻是獨一無二、不可再生的命之本源!

“我愧對重托,如今命不久矣。”宣靜河深深俯身,低啞道:“已無需再救了。”

宮惟霎時變色:“宣靜河?!”

話音剛落,徐霜策胸前慘烈的剖心之傷漸漸愈合,手指驀地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