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2/3頁)

“哎,”過了會他又突然想起什麽,更加得意了,趴在軟枕上眉飛色舞地問:“對了徐白。”

徐霜策終於肯搭他一句腔:“怎麽?”

“當我在天門關冰川下召出白太守,你發現朝夕相處的小弟子竟然就是我宮徵羽的時候,一定很震驚吧?”

“…………”

徐霜策陡然又恢復了沉默,而且面對這個問題,他沉默的時間變得超乎想象地長。

宮惟敏銳地察覺到他幾次欲言又止,足足半晌才冷靜地吐出兩個字:“還好。”

只是還好?

宮惟頓覺不滿:“徐白,你這人不能為了面子就說謊啊。當你看到我恢復本尊法身的那瞬間,難道不是極其震驚和佩服的麽?我猜你當時一定驚訝得都呆了。”

一陣難以言喻的安靜籠罩了整座寢殿。

宮惟豎著耳朵等了半柱香工夫,才終於聽徐霜策艱澀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說:“……算是吧。”

他可總算承認了。宮惟欣然道:“我也不是故意要隱瞞你這麽長時間的,以後你不會因為這個而生氣吧?”

徐霜策道:“不會。”

宮惟這才放下了心,想繼續追問那天深淵裏钜宗家的事,但又怕徐霜策冷不丁重重地給他來一下,只能暫時偃旗息鼓。

這麽趴著被按摩實在是太舒服了,尤其被灌注大量靈力之後通常人會想睡覺。很快困意再次席卷上來,他打了個哈欠,朦朧間聽見徐霜策突然道:“宮惟。”

“唔?”

徐霜策的聲音細聽似乎有些顫栗不穩,但他還是問了:“你喜歡我?”

宮惟模糊但認真地嗯了聲。

“那如果有一天我做出了不可饒恕之事,害你至深,甚至還想要殺死你,你會怎麽樣?”

這個問題來得太奇怪了,如果是平常宮惟肯定會糾纏問為什麽,但現在他已經十分困倦,想要睡覺,混沌的思維過了好一會兒才理解這句話:“什麽怎麽樣?”

徐霜策問:“你會恨我麽?”

宮惟說:“那倒不會。”

“你會如何?”

宮惟閉著眼睛,好似已經半睡不醒,少頃才笑起來說:“那我試試少喜歡你一點兒。”

內室靜悄悄地,片刻後他發出細微平穩的呼吸聲,舒服地睡著了。

徐霜策動作停了下來,一動不動凝視著他,像守著命運饋贈的唯一珍寶。

良久他伸手摩挲宮惟額角細碎的鬢發,手指微微戰栗,俯身在宮惟鬢間印下了一吻。

·

衣袍聲響悉悉索索,徐霜策起身走到外間,在書房桌案後坐下,從袖中取出一件東西。

——是滅世兵人顱腦內的那個青銅盒。

其名為盒,其實是套鎖,全靠精密澆鑄出的青銅長條楔子彼此卡住形成整體,內部中空,可以置物。只要按照一定的順序移動青銅楔便可以將其完全拆解,因此要打開它不難,但徐霜策出神地撫摩了它半晌都沒動,良久後視線才落在自己右手,看著中指那根纏繞的發絲。

似乎終於獲得了某種苦澀的信心,他呼了口氣,起身“哢”地輕輕挪下了第一道青銅楔。

書房裏青銅輕撞聲響不斷,徐霜策動作很迅速,仿佛不想給自己反悔的時間。一盞茶時間後,整個青銅盒的上半部分已經被拆成了大大小小十余條方楔,露出了數千年來不見天日的內部。

——被鬼修想方設法搶奪、被度開洵至死苦苦求索、號稱是破解幻境回歸現世的唯一途徑……徐霜策已經做好了準備,不論青銅盒裏出現任何上古法器或天地靈物都不奇怪。

但出乎意料的是,盒中竟然只有一卷薄薄的、普通的縑帛軸。

徐霜策劍眉壓緊,少頃把它取出來,輕輕地攤開了。

卷軸只有一指長、二指寬,薄如蟬翼,墨字清晰。縑帛上有千余文字,都是現今已然絕跡的太古篆文,連學識淵博如徐霜策都不完全識得,只能結合上下文能看懂大概。

是北垣上神的生平。

北垣上神飛升前是一位大宗師,出身於修仙名門正派,凡間姓名已然不可考。他在世為人時,正值中原兩大國鏖戰,餓殍載道、民不聊生,以至於到了十室九空的地步。

這兩大國中,地處江水下遊的弱國苟延殘喘多年,但偏偏又久攻不下;地處上遊的敵國於是想了個辦法,便是趁雨季即將來臨,派人偷偷去鑿了對方的河道,想要趁暴雨決堤之機,一鼓作氣徹底擊潰對方。

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國運,這一年突然降下了前所未有的罕見暴雨,弱國幾處巨大的河口果然支撐不住,眼見便要決堤。

——河口一旦決堤,下遊數萬百姓將頃刻喪命,更兼有百萬民眾流離失所,洪災之後的瘟疫、饑荒、蟲災等又將吞噬無數生命,稱之為百年巨災也不為過。

螻蟻尚且貪生,況乎數萬黎民。因此在這生死攸關的骨節眼上,不知是誰想出了主意,召集了大批的平民百姓去跪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