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2/6頁)

在水銀鏡中出現的鬼修。

柳虛之登時想起了自己險遭屠戮的數名弟子,神色大變:“你也中鏡術了?!”

連徐霜策都眼尾一瞟而來,只見白霰點點頭:“我知道它必定是陰邪之物,本不欲與其糾纏,但它卻對十七年前發生的事了如指掌,甚至讓我親眼看見了澄風大人……被刺殺那一刻的畫面,然後才問我想不想報仇。”

時隔十七年再讓白霰親眼見證長孫澄風的死,用心之毒當真無與倫比,白霰怕是立刻粉身碎骨都肯。

果然他深吸一口氣,說:“我答應了。”

徐霜策問:“是他讓你抽取一根兵人絲,放進定仙陵法華仙尊屍身內?”

白霰是钜宗道侶,利用身份之便進入定仙陵不是沒可能的,出乎意料的是他搖搖頭:“不,它只是問我要了一根兵人絲。開始我以為它要的是我心臟中澄風大人靈力最強的這一根,但不知為何,它指明要的卻是二公子十七年前所煉的絲線。”

徐霜策視線向度開洵一瞟。但度開洵側臉隱沒在黑暗中,垂著眼簾一言不發。

白霰道:“雖然當時想不通為什麽,但我還是以此與它訂立了血誓。以這根兵人絲為代價,它必須設法為我創造一個契機,將這十七年來澄風大人已被冒名頂替的真相公之於眾。”

這個契機不用說,便是定仙陵驚屍之變。

鬼修利用這根兵人絲控制了法華仙尊的屍骨,同時為度開洵引來嫌疑,將他推上了金船公審的風口浪尖——度開洵頂替钜宗後十七年來甚少公開露面,結果因為定仙陵,突然被當世四位大宗師聯袂公審,內心之驚懼可想而知。

“等等。”柳虛之先前聽應愷陳述過金船審問的細節,這時候突然反應過來:“所以當穆兄要檢查你全身兵人絲數量時,你心臟裏那根救命的兵人絲並非是被度開洵抽出來湊數,而是你為了把嫌疑引到度開洵身上,自己親手……親手……”

樂聖是個厚道人,說不出“自絕生路”這四個字,白霰卻自嘲地一笑:“以當時審問的情勢而言,即便‘钜宗’認罪,也只是以長孫澄風的名義認罪,揭露不出度開洵的真實身份。我必須想辦法讓大家知道‘度開洵’這個人還活著,除了賭上唯一的籌碼,也別無他法了。”

說著他頓了頓,眼底終於現出一絲疲憊的高興來:“所幸,徐宗主接住了這枚籌碼。”

柳虛之奇道:“什麽意思?”緊接著啊了聲,“徐兄,就是你假借要剜他的心……”

金船審問時白霰承認了自己的兵人身份,徐霜策卻突然出言駁斥,還借機伸手想要挖他心臟,被“長孫澄風”大怒出劍當場攔下。

但那瞬間一探,已足夠讓徐霜策和度開洵同時發現異常。

——白霰的心跳正在漸漸地減慢,那是個非常不祥的征兆。

從那一刻起,度開洵終於意識到自己十七年前的撕心之詛其實早已應驗。但他想不到的是為什麽當年白霰沒有死,那漫長痛苦的裂心過程延遲到了十七年後的現在才開始。

柳虛之恍然大悟轉向徐霜策:“所以你當時就開始懷疑钜宗了?”

徐霜策卻緩緩道:“不。當時只覺白霰有所隱瞞,卻口不能言。直到後來機緣巧合,發現十七年前那個撕心之詛,才想到他心臟裏可能藏著長孫澄風的一根兵人絲,但在金船時‘钜宗’卻毫不知情——種種反常,難以忽略,唯有奪舍這一種可能。”

滄陽宗主為人冷漠殺障重,這一點全仙盟都知道。當時所有人都覺得他只是被白霰不恭敬的態度所觸怒,才一時興起去剜他的心。

但沒人知道,就在那短短瞬間內,白霰賭上性命發出了他此生唯一的求救,也只有徐霜策一人聽見了那微弱的哀泣。

“——徐兄,你這個人哪!”柳虛之不由感慨萬千,長嘆道:“你可真是……”

徐霜策卻沒搭理這話,轉向白霰冷漠問:“你是回仙盟自首,還是我們擒你回去?”

白霰仍舊勒著指尖那根靈力璀璨的兵人絲,溫柔地笑起來,搖了搖頭。

“我知道的一切都已經和盤托出,其余也無甚可以交代的了。我與鬼修勾結,令定仙陵驚屍,甚至打擾了法華仙尊安息,還連累了無辜的向小公子……戴罪之身不求生路,最後只想請求您一件事。”

度開洵仿佛預感到了什麽,驀地睜開眼睛。

徐霜策問:“何事?”

“我是兵人,無法弑主。”白霰仿佛萬裏跋涉後終於卸下重負,眼神裏閃動著明亮的微光:“這裏便是十七年前澄風大人魂飛魄散的地方,請您用這根兵人絲,將我與度開洵一同誅殺在此吧。”

·

周遭仿佛靜了一靜,柳虛之失聲道:“何至於此?!”

宮惟也皺起眉,下意識要拉住徐霜策的袖子,卻只聽鏗鏘一聲青藜劍出,徐霜策臉上不動聲色,握劍上前了半步,殺意迫面而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