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4頁)

徐霜策垂於身側的右手拇指在陰影中微微一動。

穆奪朱瞬間閃出屋外,咣當一聲重重關上門。

數息後,哢噠一聲門又開了。醫宗大人探出半個頭,爭分奪秒叮囑:“診金切記要付!”

然後不待徐霜策回答,他哐地關上門溜之大吉了。

屋內恢復了安靜,徐霜策佇立片刻,才回頭看向床榻。

宮惟在睡夢中都不自覺地皺著眉,仿佛有許多說不出的委屈和不安,像遇到了救命稻草般緊緊抱著徐霜策的左手,額角還一個勁往手臂上蹭,綢緞一樣的黑發蜿蜒鋪在床榻間、袍袖上。

“……”

徐霜策終於動了動,緩緩坐在榻邊。

隨著這個動作,他的左臂從垂直變屈起,宮惟立刻就勢抱得更緊了。

修士靈脈空虛到了一定程度是致命的,求生欲讓宮惟連上半身都貼到了徐霜策的左臂間,臉頰貼在臂彎裏,只要一低頭就能看見少年長而柔軟的眼睫,因為貼得過緊而揉亂在宗主白金色的衣袍上。

一絲絲空氣無聲地升溫,就像滾燙、細密的針不斷刺激著神經,但徐霜策平靜的臉上仍然看不出絲毫變化。

他就這麽垂著眼睛,不動聲色看著宮惟近在咫尺的臉,良久才擡起右手,食指在他眉心氣海間略微送進去一絲靈力,而後一觸即分。

“……”

宮惟發出難耐而含糊的呢喃,因為這稍縱即逝的靈力而更加地焦急起來。他仿佛陷在一個混亂而粘稠的夢裏,想要擺脫卻又掙紮不得,想要清醒卻神志恍惚,下意識把兩只手抓住了面前的衣襟,竭力仰起頭。

少年湊得實在太近了,連呼吸都清晰可聞。

徐霜策微低著頭,床幃陰影交錯,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像是在耐心地等待著什麽發生,食指微微一擡,宮惟便仰臉把眉心湊上前;再一擡,又執意地追上來。隱秘的追逐如此重復數次,徐霜策的背漸漸向後靠去,床頭因為承受兩個人的體重而發出了輕微的吱呀聲。

“不……”

一絲一絲的、斷斷續續的靈力被灌注進氣海,但那遠遠不夠。

宮惟仿佛陷在了輕軟溫暖的雲海裏,連拖長了尾音的抱怨都輕飄飄地:

“……嗯……”

仿佛終於理解了他的不滿,徐霜策兩指再次落在他眉心,洶湧純粹的靈力立刻沖向四肢百骸。宮惟全身靈脈都驟然放松了,就像久旱逢甘露一般不自覺地仰起頭,鼻尖幾乎碰到了徐霜策的下巴。

但緊接著,徐霜策指尖再次輕輕一擡。

宮惟徹底地急了。

刹那間氣息交錯,就在他手背擋住自己嘴唇的刹那間,宮惟抓著他衣襟急迫地挨上去,柔軟冰涼的嘴唇終於落在了徐霜策的掌心裏。

那仿佛是個親昵又討好的吻。

·

叩叩叩。

屋外走廊上,尉遲驍敲了幾下門,靜候數息,揚聲道:“醫宗大人,盟主請您上甲板議事!”

門後沒有傳來回音。

治療已經持續了好幾個時辰,難道到現在還沒結束?尉遲驍本來就懸著的心一沉,手上不由自主加了勁,“咚咚咚!”又敲了幾下:“醫宗大人,可是治療不順?我……”

屋內傳來一道不緊不慢的聲音:“進來吧。”

那分明是徐宗主!

尉遲驍神情一變,驀地推門,迎面只見房間寬闊雅致,但燭光昏暗,床幃垂落,空氣中飄浮著藥氣和檀香混雜起來的隱秘曖昧的味道。一只有力的手掀簾而起,隨即整個人翻身下榻,赫然正是徐霜策。

“……”尉遲驍像是突然失去了語言的能力,猛地把目光投向重重絲綢床幃內,隱約可見宮惟側臥蜷縮在榻上,身上裹著一件眼熟的白金色衣袍。

那分明是滄陽宗主的外衣!

徐霜策僅著玄色修身內甲,整了整衣襟,平淡道:“何事?”

換作別家子弟這時可能已經心膽俱裂了。尉遲驍張了張口,才聽見自己擠出幹澀的聲音:“徐宗主與弟子內室獨處,衣冠不整,不太合禮數吧?”

徐霜策動作微頓了下,扭頭向他一瞥,那目光似笑非笑。

他問:“這就不合禮數了?”

一股寒意如閃電般順脊椎躥上腦頂,尉遲驍眼神驟變。

但所幸徐霜策沒有說出後半句話。

他放下兩邊床幃,動作和聲音都不疾不徐,仿佛剛才的對話沒發生過:“你來做什麽?”

醫宗施救時不允許外人靠近,尉遲驍是特地半路攔下了傳話的弟子才過來的。他原本想打聽向小園恢復的情況,但知道現在已經什麽都不用再問了,幾乎是強迫自己欠身道:“钜宗已經上船,盟主來請各位宗師前去,共議定仙陵兵人絲之事。”

一言蔽之,要開始找钜宗算賬了。

徐霜策不置可否:“帶路。”

·

兩人出了屋,沿著長而寬闊的走廊直至盡頭,兩旁路過的醫宗弟子無一不快步避讓、垂首行禮。長廊盡頭是一座盤旋向上的白玉階梯,尉遲驍退了半步,做了個請的手勢:“徐宗主,先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