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3頁)

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曾有見過小魅妖拿劍,為何會覺得似曾相識?

舜弦琴音調陡然刺入雲霄,孟雲飛靈力暴漲,滾滾音律如千萬鎖鏈向徐霜策當頭套下:“元駒!”

尉遲驍當即回神,振劍而上協助宮惟:“前輩當心!”

徐霜策銅墻鐵壁般的心神終於在三人夾攻中露出了一絲破綻,遠方天穹轟然裂開一道百丈余長的黑腔——幻境塌了一角!

徐霜策眉頭一皺,面上終於露出了明顯的不耐煩,隨即“當!”一聲亮響架住肅青、勾陳雙劍,頭也不回用左手打出法訣,舜弦琴五弦同時凝起冰霜,哢哢數聲凍起了堅冰。尉遲驍還沒來得及回頭去救,徐霜策那只修長勁瘦的左手隔空在他天靈蓋上虛虛一按,烈焰焚身般的劇痛瞬間貫徹全身經絡,頓時激出一口老血。

徐霜策淡淡道:“老實當你們的賓客去。”

緊接著當啷一聲,宮惟甚至沒看清他是如何出招的,肅青劍被活生生打飛了出去,轟隆穿過兩三堵石墻後斜斜插進了地面!

啪!

他後頸一冷,被徐霜策掌心按住了。

徐霜策那只手似乎蘊藏著開山填海般無盡無絕的力道,這次宮惟連掙紮都做不到,便被死死地按著,同他一起向祠堂方向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風從遠方天穹碎裂的黑腔後吹來,席卷天地,帶著周遭濃重的屍體血腥味,拂起徐霜策冰涼烏黑的鬢發。

“別動,”他淡淡道。

——宮惟正想掀掉蓋頭,還沒來得及動就被徐霜策提前捏住了。

窮奇濃厚腥臭的血從石階上一級級流下來,黏糊糊地浸透鞋底,那觸感不舒服至極,宮惟一腔委屈和惱火陡然沖上腦頂:“我已經死了!”

徐霜策沉默片刻,才說:“我知道。”

“我死都死了!”

“所以呢?”

宮惟竟無言以對,心說很好,徐宗主不愧是個戮屍泄憤的狠角,人死債清這四個字在他的字典裏大概是不存在的。

“我進入幻境的時候,一睜眼就知道對方的鏡術失敗了,因為它根本不是我這輩子最恐懼的經歷——盡管我一直催眠自己這就是。這天下很多人也以為它是。”

徐霜策頓了頓,神情出乎意料地平淡:“直到你死後,我才漸漸對自己承認,其實我最恐懼的是在這之後發生的事情。”

在這之後?

宮惟長長的眼睫在紅紗下眨了眨,想起在這場荒誕的婚禮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徐霜策的震怒將整座千度鏡界幻境沖垮,隨即魂魄回到現世滄陽宗,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提起不奈何,一劍殺上岱山仙盟,三更半夜劈開刑懲院的門,在驚天動地的巨震中把瑟瑟發抖的宮惟拎了出來。

徐宗主要殺宮院長為他夫人償命,這事震動了半座岱山,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的應愷匆匆披衣趕來,慌忙勸徐霜策放手。但殺心極盛的徐宗主什麽都聽不進去,宮惟被追得驚心動魄滿大殿躲,有幾次甚至被逼到了門柱後,那大概是他第一次離死亡那麽近。

最終他抱著頭躲在墻角,混亂中忘記確切發生了什麽,只記得徐霜策一劍當頭劈下,而他下意識擡手一擋。

——就在那瞬間,劍鋒硬生生停在半空。

原本還在盛怒的徐霜策突然吐了口血,臉色煞白,呆立片刻後竟頭也不回地走了。

所以那其實是徐霜策平生最恐懼的時刻?

“……”宮惟在蓋頭下瞪著徐霜策,心下懷疑自己聽錯了。

被追得東躲西藏並嚇得嗷嗷了半晚上的分明是自己,完了以後徐霜策說那是他這輩子最恐懼的經歷,大佬莫不是對害怕這兩個字有所誤解?

“宮惟。”徐霜策突然扭頭看著他,緩和地問:“十六年前你為什麽要殺我?”

蓋頭在陰霾血腥的風中一拂而起,喜服巨大的衣裾一層層綻開,就像是隔著生死的花在天幕下開放。

那道熟悉的身影對著他,微微歪頭,如石像般沒有任何反應。

良久徐霜策呼了口氣:“忘了。你只是幻境化物。”

他擡手按住宮惟溫熱修長的後頸,那勁力不可抗拒,但聲音卻一字字清晰而溫和,說:

“夫妻對拜吧。”

宮惟全身都要炸了,寒顫從脊椎一浪接著一浪直沖頭皮,但魂魄狀態的他根本毫無反抗之力,眼見就要被一寸寸壓得低下頭——

就在這時,遠方天空陡然劇震,咚!

咚!!

天地猶如一枚鵝卵被錘頭敲裂,蒼穹轟然斷開,巨大的斫口從地平線迅速蜿蜒,密密麻麻的龜裂布滿山腰。

緊接著天空撕開無數條巨大的黑腔,颶風狂湧而入,千萬金光破空而出,赫然是一把巨劍將幻境重重刺穿!

尉遲驍一回頭,愕然道:“叔叔?”

一道貫徹天地的劍光猶如巨龍降世,斬四海、裂八荒,幻界瞬間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