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似乎吃過一次虧的人不會再吃第二次了,南葭堅決認定寅初不能原諒她。他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但是在商界也算有頭有臉。太太給他戴綠帽子,跟著他生意上的合作夥伴跑了,跑到外面玩樂了三個月,混不下去了再回來,他要是能接受,大概會擡不起頭來。

“嘉樹……我對他也很愧疚。”南葭皺著眉,微微別過臉。

南欽看著她,在她眼角發現了細細的皺紋。卸了妝不知道是個什麽樣子,這三個月應該很難熬吧!南葭遭遇了什麽她不知道,但是漂泊在外一定諸事不便。尤其是遇人不淑,姓金的沒能給她幸福,相較之下寅初要踏實得多。

南欽的扇子緩慢地搖,南葭這麽下去怎麽辦呢!以前的出格,就當是冗長的白日裏打了個盹吧!如果能爭取復婚,倒也不失為好結局。寅初曾經多次表示可以帶她離開楘州,那麽換做南葭,一定也可以。

“嘉樹很可憐,他很想你,經常看著你的照片叫姆媽。”南欽撫膝道,“你和姐夫離婚,你後悔麽?”

南葭張了張嘴,有些無從說起。後悔是肯定的,特別是同金鶴鳴鬧崩了之後。性格決定命運,這話不假。她天生是那種安靜不下來的人,和寅初的婚姻生活枯燥乏味,簡直讓她窒息。頭兩年還好,越到後面越難以忍受。寅初是一板一眼的生活方式,什麽時間做什麽事早就計劃好,雷打不動。這樣刻板的人生對她來說是個災難,她必須掙脫出去,那段婚外情僅僅是離經叛道的產物,無非追求新鮮刺激,滿足她沖破桎梏的願望。最後她果然不顧一切地沖出來了,結果金公子卻說家庭無法接受一個離過婚的女人,和她只不過是玩玩。

不過是玩玩,這話挺傷人。其實她倒並不太生氣,她和金鶴鳴不能說沒有感情,卻未到非卿不可的程度。但是既然離了婚,對他還是有一點指望的,誰知他兜臉給她一巴掌,她一時回不過神來,感覺自己被他耍了。暗虧吃了就吃了,現在回過頭看,原配的實心實意,十段露水姻緣也比不上。

“你和良宴復合是好事。”她羞慚地低下頭,“眉嫵,你可能不知道,剛離婚的時候我幹過一件蠢事。我也說不清是恨誰,臨走給良宴打了個電話,把寅初對你的感情告訴了良宴。”她頓了頓,看她一眼,沒見她變臉色方敢接著說下去,“我的本意是讓良宴當心寅初,如果時機對,最好能把他整垮……我確實是黑了心腸,自己能在外面胡天胡地,不許他心裏一點點的背叛。他偷偷摸摸喜歡你,這件事讓我耿耿於懷了三年,就算離了婚也要讓他不好過。沒想到後來聽說你登報發了離婚公告,我想你和寅初這下子應該會在一起了。那時候我人在日本,真低落了很久。我也鬧不明白,也許我還愛著他,只是自己不知道吧!這次回來後我打探過,知道你和寅初沒有結果,我才敢來找你……我承認,我是有心想回白家去,可以前的種種,我也不敢奢望能博得他的原諒。”

南欽忍不住嘆氣,對於這個姐姐的思維,她很多時候是弄不明白的。現在她回來了,她是她唯一的娘家人,怎麽看她無根浮萍似的在外頭居無定所?至於寅初的態度,她先頭打電話試探過,立刻接受,想來有點難度。

她說:“既然你還想回去,那就主動些。你們有個嘉樹,孩子是紐帶,能把你們重新拴在一起。你借口看嘉樹,找個機會和他好好談談。親媽總比後娘強,姐夫就算為了孩子也會多考慮的。”一頭說一頭想起良宴來,摸摸自己的肚子笑道,“這套本事是從他父親那裏學來的,良宴不也是這樣,吃定了有孩子,我總歸跑不到天上去。”

南葭看她的樣子,幸福滿滿的要從嘴角溢出來。她喟嘆,“你和良宴是真心相愛的呀!”

南欽臉上一紅,“以前沒有共同經歷風浪,我們結婚前他和寘台鬧,我只是坐等結果。這回不一樣,他母親那樣反對,我和他是同一陣線的,像革命同志,有堅實的革命友誼。”

南葭聽了一嗤,“是反革命吧!馮夫人到底打的什麽算盤?”

南欽無奈道:“她想讓良宴娶山西趙大帥的女兒。”

“孫子也不管了?”南葭覺得不可思議,“這個老太婆倒滿辣手的,一般上了年紀的人都很在乎子息,你懷著她的孫子,她居然不肯接納你,連帶著孩子也不要了嗎?”

南欽笑了笑,“她大概覺得是個女人就能生,所以並沒有什麽稀罕的吧!”

南葭聽了一哼,“那也要她兒子願意和別人同房才好,趕鴨子上架,架子不牢是要倒掉的!”

兩個人說笑打趣起來,又像回到以前沒有嫁人的時候,姐妹間骨肉貼心,沒有任何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