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酒店的窗簾厚重,外面春光燦爛,房間裏仍是漆黑如夜。

酒喝得多了,頭痛欲裂。良宴迷迷糊糊醒過來,拿手捂住臉,深深吸了口氣。後脖子像被砸過似的,記不清什麽時候散的席,什麽時候回的家了。手肘碰到邊上的人,他頓了下,動作收斂了些,怕吵著她。側過身子攀上她的肩,擔心她的燒退了沒有,黑暗裏摸索著探她的額頭,還好都過去了,應該沒有大礙了。

她動了動,往他身邊靠過來,他自發把她摟進懷裏,在她背上輕輕地拍。這個時候是最好的,沒有外界幹擾,她就在他身邊,不用擔心她和白寅初有什麽糾葛,她的身心都屬於他。

他緊了下手臂低聲問她,“都好了吧?渴嗎?要不要喝水?”

懷裏的人沒有說話,肌肉卻略有些僵硬。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他回手去找床頭的開關,來回摸了幾遍沒有找到。這下子真有些慌了,躍下床就去尋窗戶。窗簾一拉開,外面的光線幾乎灼傷他的眼。他也顧不得了,回過身來看,床上的人把臉埋在枕頭間,只剩腦後一片蓬蓬的卷發。他吃驚不小,高聲質問:“你是誰?擡起頭來,不然別怪老子不客氣!”

那女人沒動,只是懶懶舉了舉胳膊,細長的手指比劃兩下,“把窗簾拉上,太亮了!”

是司馬及人!她一出現保準沒好事,良宴皺起眉,叉腰道:“你又搞什麽鬼?這麽正大光明的訂房間,對你有什麽好處?”

她終於坐起來,睡衣的半邊吊帶耷拉著,沖他憨憨一笑道:“這話有意思,你忘了昨天酒會上和我說了什麽?你說你多想我,沒有我連生活都失去了色彩。怎麽?剛過了一夜就想反悔?”

“扯淡,我會說那樣的話?”他邊穿外套邊道,“別想玩什麽花樣,不管我睡沒睡你,回頭會讓人帶你去醫院收拾幹凈。別等幾個月後大著肚子來找我,我不吃那套。”

她臉上一陣黯淡,“你很愛南欽嗎?她有什麽好,讓你這麽死心塌地?”

他扣上武裝帶,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我不想和你談論她的好壞,至少有一點,她沒有隨便同男人上床的習慣。”

她被他說得面紅耳赤,這個人還是這樣,嘴下從來不留情。先前把她當成他太太,那份體貼簡直讓人受寵若驚。眼下看明白了人,就拿南欽的冰清玉潔來和她比?他大概不知道,再幹凈也經不起人惦記。他自己成了汙糟貓,還怎麽配得上他陽春白雪的太太?

他要走,她從床上蹦起來攔截他,抱著他的腰撼他,“良宴,你不能對我這麽無情。這兩年我跑了好多地方,也結交了好多異性,就是為了忘記你。可是我發現我做不到,那些人實在太愚蠢,沒有一個能和你相比。以前是我任性,我知道自己錯了。我們之間還是有感情的,你能不能原諒我?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推開她,板著臉告訴她,“我結婚了,也沒有個精力玩你追我趕的遊戲。及人,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你好好找個人安定下來,這麽飄著不是辦法,除了糟蹋自己還有什麽?昨晚的事你要是聰明就不會往外說,你我都是場面上人,爆出這種醜事帶壞名聲,對大家都不利。”

司馬及人眯著眼冷笑,“你是打算一句話帶過了嗎?那咱們這算怎麽回事?”

他的君子風度從來不會濫用,自己酒醉後是什麽樣子自己知道。睡在一張床上就必須負責?她司馬小姐的為人大家心知肚明,想訛他,還嫩了點!

他說:“依你的意思呢?你應該不是為了錢,那是為什麽?為你父親的翟升?還是打算為那個畫家開路?”

司馬及人狠狠地瞪著他,姣好的五官扭曲起來很是兇悍,“我在你眼裏就是這樣的女人?”

他不說話,就那麽探究地望著她。

她氣壞了,使勁跺腳聲嘶力竭:“我愛你,我要和你結婚!我不管你怎麽安排南欽,總之我要和你在一起!”

他像聽了天大的笑話,哈地一聲舉起了雙手,“你不是孩子了,不要異想天開。你愛不愛我是你自己的事,我不會為你的心血來潮買單,我可不是那個可憐的畫家。”

她窒了下,咬牙切齒地點頭,“但願南欽知道這件事後還能原諒你。”

她拿南欽來威脅他,這讓他不能忍。他把手扣在她脖子上,沒有用力,單是警告她,“不要打攪我太太,她和你不一樣。”

她覺得心都冷了,以前他護食的對象是她,現在換了人,他也可以不念舊情拔刀相向。

“你這樣愛她?”她含著淚道,“一點不顧及我的感受?”

他松開手,轉過身去整理領章,“我只對她一個人負責,別人怎麽樣和我沒有關系。”

“報紙上會登出來的,你以為可以瞞天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