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雅言大失所望,“你這是怕男人麽?”

南欽說:“也不是怕,兩個人過日子,互相遷就才能長久。他不喜歡我燙頭,我偏要逆他的意,為這點小事吵架不值當。”

“倒也是,我二哥這樣霸道的人,真真是難為你了。”雅言道,頓了頓又想起來,“聽說這次的疫苗有限,要走後門才能弄到,你姐姐的兒子接上來沒有?”

南欽愣了一下,那個孩子生下來就被寅初的母親帶到老家去了,這些年音訊全無,她居然忘了他的存在。雅言這麽一提醒,她才有種忽上心頭的感覺,茫然道:“那孩子我從未見過,算起來也有兩三歲了。當初我姐姐不肯帶,這次離婚定然是放棄撫養權的。具體的情況我沒打聽,也不太了解。”

雅言無限悵惘,“大人離婚孩子受苦,還好沒有生活在一起,這樣傷害也能減輕到最低。”

南葭的生活因為這次的離婚弄得一塌糊塗,輿論都站在白寅初那邊。加上她拿了錢就跟別的男人遠走高飛,名聲更是敗落得拾擄不起來,南欽提起她也覺得有些折面子,不願意過多的談論她。想起今早的那通電話,調轉了方向問雅言,“你知道一位姓司馬的小姐嗎?一大早打電話找良宴,不知道是什麽人。”

雅言遲疑了下,“姓司馬?楘州姓司馬的不多,難道是司馬及人?”

汝箏茫然道:“是她?她不是結婚了嗎?”

雅言攤了攤手,無從說起。

南欽一頭霧水,看她們神色覺得很可疑,便追問:“誰是司馬及人?你們話說半截子,存心吊我胃口麽?”

雅言和汝箏幹笑兩聲,“也不是什麽要緊人物,以前和良宴談過一陣子戀愛,後來性格不合沒能在一起。前陣子聽說結婚去了國外,怎麽又來電話呢,也許是弄錯了吧!”

南欽不說話了,坐在秋千椅上飄來蕩去,心裏難免有些酸澀。夫妻間要互相信任,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尤其良宴這樣的,過去的情史太豐富,無數的紅顏知己無數的女朋友,到現在似乎也沒有全部收拾幹凈。她知道的有卿妃,現在又來了個司馬小姐,她不知道的呢?究竟還有多少?

雅言看她臉色不豫,立在邊上開解道:“都是過去的事了,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再說姓司馬的又不止她一個,咱們不過是猜測,倒弄得你心情不好,是我們的罪過了。”

南欽故作輕松地一笑:“我沒有心情不好,不論是不是司馬及人都沒關系,你二哥的一屁股風流債我又不是不知道……那個司馬小姐什麽來歷?”

到底還是關心的,偏要裝大度,有時候女人真是悲哀。雅言轉到長椅裏坐下,頂上的遮陽傘擋住了半邊臉,不以為然道:“司馬及人的父親是前清翰林,現在任鐵路總局局長兼東三省外交顧問,是個頗有聲望的清官。至於司馬及人麽,是我在中西女中的校友。她會演歌劇,法語說得也不錯,所以風頭一直很健。只不過這人脾氣出了名的疙瘩,我二哥也很疙瘩,兩個人到一起自然不對付,戀愛了大半年就分手了,後來各自出國,應當是沒有什麽聯系了。要說她的出身,的確還行。可是女人單比出身麽?聽說她和一個窮畫家攪合在一起,下了狠心要嫁給人家,可惜人家家裏有夫人,就逼著那個畫家離婚。前陣子宣布要結婚了,看來鄉下的原配是給解決掉了。”說著輕蔑地一哂,“好好的,上趕著做續弦,不是自甘墮落是什麽?你見過她就知道了,這人皮膚雖白,白得死氣沉沉。要比眉眼,只怕連你一半都不及。”

南欽聽得很感動,這個小姑子處處幫襯她,即使人家是朵花,她也能把人損成狗尾巴草。她是堅定站在她這邊的,讓她在馮家有個能說知心話的人,這點倒比良宴還強些。

汝箏敲著膝頭子附和:“雅言說得對,良宴要是喜歡她,當初就不會同她分手了。人無百歲壽,常懷千歲憂。沒有到眼前的事不要胡思亂想,想多了徒增煩惱罷了。”

南欽應個是,也不知是在寬慰她們還是在鼓舞自己,絮絮念叨著:“我相信良宴的,我相信他。”

正說著,丫頭從屋角揚聲叫過來,“三小姐和三姑爺回來了!”

眾人忙起身相迎,德音和姜尙謙新婚燕爾,臉上的歡愉是最好的胭脂。南欽拿肩頭頂雅言,“你瞧德音結婚變漂亮了,你也上點心啊!早早嫁出去,有了自己的小家,在家裏稱王稱霸沒人管束,日子不知道多自在!”

雅言暼她一眼,“那你呢?燙個頭發還要聽我二哥的,你這霸主做得太辛酸了。”說得南欽扁嘴直想哭。

德音結了婚還是愛同她們紮堆,給妹妹和嫂子一人一個寇馳的手包做回禮。

“新婚快樂呵!”南欽仰臉笑道,“新郎官溫柔嗎?待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