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信念這種東西,遇到對的人,一瞬就可以土崩瓦解。

雖然她執意進宮找皇帝討要白準的做法,讓角虎和孰湖很不理解,但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們也願意陪同前往。

璃寬茶傷得不輕,無方讓他和大管家留下看家,萬一令主回來,也好告知他。自己對令主的朋友們拱手行了一禮,“今晚多虧二位了,要不然憑我們的修為,實在戰不過他。”

角虎擺了擺手,“好朋友就是緊要關頭擋刀用的,阿準不在,我們必須助你一臂之力。”

解釋是古怪了點,但無方依舊很感激,“大半夜的,鬧得你們不得安睡。”

角虎差點指向對岸的草廬,還是孰湖機靈,她忙說:“生前何須多睡,死後自會長眠。不要耽擱了,我們上路吧。”

於是匆匆往大明宮趕,路上無方和角虎打聽最後見到令主時的情況,角虎道:“我看見他刨蹄子,尾巴亂晃,就覺得他有些異常,所以大典上一直緊盯他。可是大典結束後,我到處找他都沒有找到,本以為他回來了,就和照花一同上門來,結果出了假白準的事。”

“嫂子……”孰湖遲疑著問,“你沒有被那個假貨占便宜吧?”

她這麽一問,無方如鯁在喉。什麽叫有沒有被占便宜呢,她錯認了人,讓那假貨近身,算不算被占便宜?想起這個就慪得要吐血,哽咽了下道:“我以為他是阿準……還好,總算發現及時。”

角虎和孰湖對看一眼,都有點難過,“等我們把那假貨揪出來,一定千刀萬剮做烤串,給嫂子下酒,嫂子快別生氣了。”

生氣倒還是其次,她急的是阿準,不知他人到哪裏去了。

煌煌大明宮,對他們來說如履平地。直闖守衛最森嚴處,很晚了,皇帝還未就寢,從禦案後擡起眼來,看見無方顯得很驚訝。

“師父怎麽來了?”他快步迎出來,看看角虎和孰湖,面上似有不悅之色,“今日是朕登極之日,遠客們都已經散了,二位如何還滯留宮中啊?”

到底人皇,說話的氣勢就是不一樣,角虎結結巴巴說:“我們……沒……沒有滯留,是剛來。陪我家阿嫂來的。”

皇帝蹙了蹙眉,明黃色的襕袍折出幽幽的光,襯得燈下眉宇寒霜漸起。負著手,慢慢踱了兩步道:“終究禁中,來去過於便利,豈不壞規矩?這樣吧,朕命人帶二位暫去別宮休息,有什麽話,朕與師父私下商議。”

照理說師徒單獨說話是很正常的,但孰湖憑借女人特有的洞察力,發現皇帝對這女師父仿佛不那麽簡單。看他的眼神,打量他們時是高高在上的睥睨,但對白準的夫人,卻有說不盡的繾倦和柔情。

難道男人面對很熟悉的女人就是如此?孰湖轉頭瞧角虎,角虎愕著兩眼看她,眼裏的蠢相簡直一瀉千裏。她眨眨酸澀的眼,無奈地移開了,對皇帝說不,“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們怕嫂子吃虧。”

皇帝失笑,“吃虧?她是我師父!”

無方無意爭執其他,直截了當道:“我說幾句話就走,不必麻煩。我問你,白準現在在哪裏?”

皇帝不悅地冷了臉,“看來師父對朕似乎頗有微辭啊。”

有微詞,那是一定的,白準為他奔忙,結果人不見了,不問他要,問誰要?可看他的反應,好像是知道他下落的。如今只有他這一條路了,無方為了套話別無選擇,只得回身對角虎和孰湖道:“二位暫且回避吧,容我和他說幾句話。”

孰湖愣愣的,角虎拽了拽她的袖子,她才跟他出去了。

帝王執政的殿宇極盡奢華,連那梁柱都是髹金的。煊煌卻沒有人情味,這就是她的感覺。她看向他,曾經的徒弟,跟著她在沙漠中奔跑,曬得兩頰蛻皮的徒弟,早就不見了,面前是位及九五的人君,是這中土皇朝的主宰。他穿龍袍,戴金冠,舉手投足間不容質疑的尊貴,昭示著彼此巨大的落差。為什麽漸漸變成了這樣,於她來說總覺得像夢一樣,可一切終究都是他的圖謀,這個徒弟,她還是看錯了啊。

她嘆了口氣,“明玄,我只想打聽白準的下落。請你告訴我,祭天大典後他去了哪裏。”

皇帝露出模棱兩可的笑,“師父為什麽斷言我會知道呢?他是獨立的人,又是天定輔世的麒麟,誰也左右不了他。”

他打太極,令她很厭惡,“先前有人冒充他進飛來樓,我料他被什麽事絆住了。你是這裏的皇帝,護國麒麟失蹤,妖魅橫行,難道你不管嗎?你還這樣雲淡風輕同我說話,皇帝果然是皇帝,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想來是心中有底吧!”

笑容終於從他臉上消失了,“有人冒充他入飛來樓?”

她說是,目光肆無忌憚在他臉上打轉,“假扮白準,欲行不軌,若不是我發現得早,豈不讓那妖孽得逞了?朗朗乾坤,沒想到居然還有邪祟作亂。打鬥中孰湖砍下了妖物的一只腳,只不過不知那腳是真的,抑或是又一重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