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番外·村上非墨(下)(第4/5頁)

五條悟掃了他一眼,面無表情。

他的眼睛落在白辭被束縛的雙手上,那草繩中間還有一根繩子,正握在其中一個咒術師中。乍一看,白辭就被鐐銬鎖住,還用繩牽著。

“松開。”五條悟揚揚下頜,毋庸置疑道。

然而,沒有人行動。

眾人沉默。十幾個咒術師在場,居然如鴉群棲息般,沉默無聲。

在這沉默中,白辭把所有的事過了一遍。

給自己扣個鍋,然後回去慢慢清算,像極了職場上先甩鍋再逼著認錯最後開除的套路。白辭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家人。

他靜靜地開口:“我祖母和女仆花枝,怎麽樣了?”

“你曾祖母與女仆花枝被扣押。只等著你回去說清楚。”領頭的咒術師說著,眼睛閃爍。

白辭便明白了,自己回去,九死一生。而曾祖母與女仆花枝這僅存的兩個親人,也很難被保全。

只不過是一時的任性。在陽光房裏,因為醉酒與吻,一時的情緒激蕩,他沒有推卻五條悟的提議,跟著跑了出來,便遭遇這般滅頂之災。

可嘆的是,二十四年來,自己從來活得規矩謹慎,只是不想卷入各種爭鬥,無論是咒術界,或公司。

所以,在上個公司,部長幾次三番暗示,最後到了明示他接受女社長的潛規則,白辭也只是裝傻,最後在部門聚餐,被部長當眾質問:白辭君,你是不是真的不行?

那時候,他便辭職,幾年業績人脈全部不要,轉行來了現在的公司,社畜到底。

想想真虧。至少夜半小巷,套麻袋打前公司部長悶棍時,應該敲斷他的腿。

回憶小半生,居然也就這麽點愛恨情仇。白辭自嘲地,微微一笑。

“木下君,你要考慮清楚。”領頭咒術師說道,“你的曾祖母年紀大了,經不住折騰。”

已經是在明示他做出屈服的選擇。

白辭笑了笑。面對難題,他應該如職場一般,先含笑點頭稱是,表示自己已經被各種規則馴服。畢竟他二十四歲了,不是十八歲那個純粹的少年了。

可是,白辭還是累了。

他擡頭,看到的是擋在自己面前的五條悟後背。告別之語,還是不看人說,比較說得出口。

“悟。”他喊道。

五條悟驟然扭頭,眼角余光都看著他。

“這裏的家人,我只有曾祖母與女仆花枝。她們,都交給你了。”他說著,緩緩倒退。

五條悟意識到是什麽,轉身要去拉他,卻被白辭一個靈活閃身躲避開來。然後,他輕輕地,微微地,笑了一笑。

無限疲憊地,心灰意懶地。

“反正,上層不過是想我死。”

與之相反的,是白辭驟然發力,甚至帶動握著繩子的那個咒術師跑動起來。他猛地奔到懸崖邊,回頭望了一眼這個人世。

二十四年來的人世,決然微笑。

最後,一躍而下。

以死亡做出對人世一個句號的告別。這股子瘋勁,最後那個握著繩子的咒術師怕了,趕緊松手,在懸崖邊上腳步刹住車。

“白辭!”

白辭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在不斷墜落之中,他仰頭,看到懸崖邊上的五條悟,心中稍安。

他知道,五條悟會照顧自己的家人。因為無論從另一個世界讀取的記憶,或者這個世界裏他了解到的,五條悟始終不過是個表面幼稚的,實則重情的男人。

死亡的最後,白辭決定不再想別人的事,留給自己那麽一點時間。

浮現腦海的,是五條悟抱著他漂浮半空時,自己搭在他脖頸的那雙手,五根手指輕輕地搭著他脖頸後頸,不著痕跡地屈起,掌中往內收,只為了緊緊地摟住眼前這個人。

那一刻,白辭確信自己喜歡上了五條悟。

只是,來不及了。

他閉上眼。

·

死亡的感覺,不是第一次。

那次懸崖墜落,白辭以為自己要死,卻穿越到另一個時空,變成了村上非墨。他不知道兩個時空的自己相遇是否會改變一切,為避免時空悖論,選擇了袖手旁觀。

而這一次,為這個時空的自己除掉一個隱患,是因為村上非墨想試著殺死這個多余的自身。

溺水而亡,是一種很痛苦的死亡。而當村上非墨險些失去意識時,有人跳進水裏將他打撈上來。

“咳、咳、咳……”一上岸,村上非墨便嗆咳不已。而身邊救了他的那個人,開口道:“我找了你好久,前輩你有沒有事,前輩你……”

最後,那人嘴皮微微一松,唇瓣茫然地張著。

他看到了村上非墨真實的臉。平時村上非墨都是用易容的咒術偽裝。在這個時空,為避免各種麻煩,他學習了易容術之類的咒術,所幸咒術天賦極強,學什麽倒不是難事。

隱蔽多年,此刻卻現出了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