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席間眾人伸長了脖子, 好奇地望向門口的方向,直到殿門開了,宮人帶著人上殿。

很多人。

片刻後, 席間的人認出來其中幾個人。

“那個是跟著世子造反的林虎?他怎麽到這裏來了?”

“那位是李和生?李先生一生兩袖清風,只因為寫的詩詞被先帝不滿,抄家流放……”

走在前面的這七八個人, 是曾經投靠簫起的臣子,後被簫起當了棄子。他們中大部分人都曾為官, 朝臣們對他們並不陌生。

玥王的視線從這七八人身上越過,看向走在後面的六個人身上, 那是六個年輕人,有男有女, 都是窄袖勁裝打扮,一看就是江湖中人。

朝臣們不認識這幾個年輕人, 可是玥王在最初的疑惑之後,目光掃過其中一個人手背上的七朵金花紋身, 臉色頓時微變。

在這六個人身後,還跟了幾個人,一眼看去皆是尋常百姓的打扮。

十幾個人俯身跪地, 朝上首的皇帝和太後行大禮。

沈茴讓他們平身,她含笑望向李和生, 客氣道:“舟車勞苦,讓李先生跟著快馬加鞭趕回京中,身體可都還好?”

“太後體恤, 老臣不敢當。能為太後效力,這點奔波不算什麽。”

席間臣子早已面面相覷。李和生多年前投奔了世子爺簫起,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怎麽今日竟對太後稱臣?

沈茴頷首,道:“大皇子之事的來龍去脈,有勞先生為大家解惑。”

李和生稱是。

“大皇子並非先帝骨肉,此乃世子爺之計。”

李和生一句話,滿庭嘩然。

玥王怔了怔,急言:“放肆!皇室血脈豈是你一張嘴斷案的?當真欺皇兄不在人世了?”

李和生不慌不忙地說:“玥王多年居於封地,從未見到那孩子,又怎敢斷言他的血統?”

“那是因為本王相信皇兄!”

“可玥王亦多年不曾回京與先帝見面,此番道兄弟之誼難免令人發笑。”李和生仍舊用不慌不忙的語氣說著犀利之言。

“你!”

沈茴從容開口:“先生說大皇子並非龍脈,可有證據?”

“當然有證據。”李和生側轉過身,站在最後的幾個百姓打扮的人走上前來。

“這位,是為那個孩子接生的產婆。她可以證明那個孩子的生辰被提前了半歲。實則,是先帝當初養的那房外室後來與他人所生。”

上了年紀的產婆雙腿發抖,跪地哭訴:“是……是有人給了我一千兩讓我撒謊。我、我鬼迷了心竅以為只是個小謊,誰知道會、會是龍嗣啊!”

產婆顫著手指向一個男人,那人叫榮志文,也是曾投靠世子的反臣。

榮志文往前邁出一步,跪下來,道:“此事乃世子爺吩咐,草民知罪,請太後降罪!”

緊接著,還有物證。產婆得了千兩花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錢銀遞上來,期間置辦的宅院地契一並成為物證。甚至也有當初那房外室再嫁的人證。

人證物證具在,將那個可憐孩子的身世證得明明白白。

席間眾人議論紛紛,一片嘈雜。

玥王眸色幾經變化。

沈茴掃了玥王一眼,玥王有所感,皺眉望過去,對上沈茴意味深長的含笑目光。玥王搭在輪椅上的手死死攥成拳,竟生出一絲被玩弄的感覺。

這場戲,才剛剛開始,他已知結局。

沈茴再品一口香茗,她將茶盞放下,落盞聲清脆又細微,滿殿議論的朝臣卻都停了口。

“先生言此乃世子爺之計,又怎麽說?”沈茴替這些朝臣問出疑惑。

李和生無聲輕嘆,當年投奔簫起,當真以為遇了明主,無數次贊揚世子的能力,他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反戈。

縱使擔上不忠的罵名,他已頓悟簫起之心非明君。

“世人皆知世子爺因發妻被奪,怒而造反。實則,在其成婚之前,他已與草民有所接觸,造反之心早已有之。簫起此人心機頗深,萬事求一個名正言順。是以,他利用先帝憂慮少皇嗣的心思,送了個假皇子入京。為的,是有人對假皇子下手,待殘害手足之事被揭穿,他好坐收漁人之利。”

李和生側身,指向身後的人,道:“這些是萬順鏢局的人,亦是當初押送假皇子去關淩的人。世子爺手中並非沒有自己人可以護送假皇子,故意找了鏢局的人,正是給有心之人下手的機會。”

李和生看向玥王。

玥王咬牙切齒:“你看本王作甚?”

“草民趙三旺,是萬順鏢局的鏢頭。這趟活鏢讓我們鏢局死傷大半。老天有眼,讓我們生擒了刺殺的人,在其死前嚴刑拷打,逼問出幕後的主謀,正是玥王!”

“胡言!”玥王暴怒,儒雅的臉孔突現猙獰青筋,“你們含血噴人!人都死了,任你們汙蔑嗎?”

沈茴輕笑了一聲,慢悠悠開口:“玥王如此暴言實在有失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