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並肩的第十一天

阿年在蓋頭下彎了唇角, 是啊,如今這一切, 可真好啊。

“娘,以後您就隨我一起,留在玉京城吧。”

岑纓沒有搭話,只是牽過她的手,淡笑起來:“阿年,你還記得你從前的名字麽?”

阿年點頭,紅蓋頭在面前晃蕩起來, 蓋頭上用金銀絲線繡成的龍鳳呈祥,白日裏看著隱隱的如水波蕩漾。

“怎麽會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呢,我從前叫傅流年,對麽?”阿年反握住岑纓的手, 語中帶笑, “娘, 都許多年無人提起這個名字了。”

阿年也很多年沒有提過了, 最近的一次,便是兩年前伺候周玄清的時候。

周玄清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還很認真的問過阿年,‘你名字可有什麽含義’阿年那時還是個連大字都不識一個的小丫頭,哪裏懂什麽名字的含義。

她只能搖頭說不知,周玄清倒也沒見怪, 沉吟半晌才開口:“流年已逝, 總歸寓意不太好, 不如我為你換個名字吧?”

進國公府的時候,所有人便都阿年阿年的叫了,她當時連名字也不會寫, 又是個小奴婢,叫什麽又有什麽所謂,阿年怔怔點頭。

周玄清還正了聲色,如那日在壽安院點中她一般,很是鄭重的吟了一句詩。

“人生百歲俱可憐,願君流嘆及盛年【1】,不過盛字於你一個小丫頭而言有些不妥,便改為笙字吧,從竹,那可是四君子之一,你以後莫要忘記了,你就叫傅笙年。”

阿年聽的懵懵懂懂,除了知道四君子是梅蘭竹菊外,其他的都一概不知,只是牢牢記住了賜下的名字——傅笙年。

岑纓看向蓋著蓋頭的阿年,心頭一陣酸澀,眼中淚光閃動,知曉阿年看不見,終於是忍不住滴落了兩行清淚。

嗓音倒是無波動,只靜悄悄的擡手拭淚:“這名字也不是流年已逝的寓意,其實是韶光易逝,不負流年。”當時還未生產的時候,那人還傳信與她,只是可惜……

阿年的笑聲自蓋頭下溢出,歡快靈動,聽著便叫人心頭喜悅:“娘,不過一個名字,我還是我,阿年不在意的。”

岑纓喉頭堵的厲害,想應一聲又怕被發現,只能用力點頭。

馬車悠悠的,一路往玉京城駛去。

周玄清自是坐在前面高頭大馬上,心情如這明媚春光一樣。

一路行的慢,中間也投宿,只是新婚夫婦暫時不能見面,周玄清只能忍耐,連墻頭都不敢去爬,阿年房中,應該還有岑纓在。

三月廿四的那日,眼見著日頭開始西斜,一行人已經到了玉京城裏。

國公府早就裝扮一新,只等周玄清迎親回來,昭文館裏的人早早便來了,大家共事許久,也一直都好奇,世子的新娘子是誰。

卿風被鴛寧扯著,眼巴巴的瞧著眾人在那暢飲開懷,吉時已經快到了,好不容易看到周玄清回來,卿風連忙出去迎。

今日請的人並不算多,國公府雖說顯赫,其實真正相交的很少,與旁的那些姻親關系交錯的大家族完全不同。

周季深今日瞧著很是清醒,他和國公夫人一道,招呼賓客,一言一行都很有章法,只是國公夫人依舊不放心。

“待會兒若是有事,你手腳快些,莫要叫他攪了清兒的喜事。”

徐嬤嬤點頭:“哎,我來盯著。”

阿年感覺到馬車停下了,今天是算好的日子,連時辰都算的精準,周玄清一早就派德喜過來說了,待會等他來接她就行,其他的不需阿年操心。

她看不見外面,聽到鞭炮聲起,只連忙將有些歪的蓋頭遮好,過不多時,一只指骨修長,修剪整齊的手伸了進來。

阿年從蓋頭底下看見了,正打算將手伸過去,就聽到周玄清如清泉漱玉石般清澈的聲音道:“阿年,下來吧。”

等兩人手握定,阿年便起身出了馬車,蓋頭下只看到紅色的喜服下擺,一雙紅色緞面的翹頭履,幹凈整齊。

隨後阿年就落入了一個懷抱,蓋頭徹底遮住了她的視線。阿年只聞到一股皂角香,伴著男人獨有的陽剛之氣,莫名就有些臉紅。

周玄清手攬在阿年腰間,腳步沉穩,一步一步往國公府走去,他抱著阿年從火盆上跨過。

通贊與引贊的聲音此起彼伏,阿年緊摟著周玄清脖頸,只覺心頭安定。

沒一會便被放了下來,只是手仍舊被周玄清攥的緊緊的,阿年看著地面和腳尖,心中猜測,這應當是在國公府的宴客廳前。

四周聽著並不吵鬧,偶爾有小孩嬉戲的聲音,阿年踩著傳席進入,周玄清始終陪在一邊,兩人雙手緊握,進了正堂後,屋子裏早就準備了紅燭、糧鬥,上面貼了個大大的‘囍’字。

隨著引贊的高喊,炮竹再次響起,阿年見周玄清動了起來,隨後一道清潤嗓音傳入耳中:“阿年,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