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擡頭的第五天

阿年一度想和葉繁星進國公府, 卻被葉繁星拒絕了。

“阿年,我在國公府的狀況, 你是清楚的,你跟著我進去,沒什麽好果子吃。”

葉繁星許久不曾進過國公府了,自上次暖春園一事後,就再未去過,他心中有愧,又不知該如何去解釋, 唯有等待著時間過去,漸漸淡下。

阿年無奈:“那你總能替我打聽下麽?我只要知道雲央安好就行。”

葉繁星點點頭,明明都走了好遠,又折了回來:“阿年, 若是明知道一件事很難, 卻又很想去做, 該怎麽辦?”

“難事多了去了, 活著便很難,你可曾見過有誰不想活麽?”阿年還以為葉繁星在說他自己, 便耐心勸道,“葉大哥,不管多難,一顆真心總能抵上許多, 你盡管去吧。”

葉繁星兀自笑了起來, 沒再言語, 徑直走遠。

良久,阿年才恍然大悟,這人, 說話總是這麽半遮半掩,真是讓人無奈。

又過了半晌,阿年也默默笑了起來。

人啊,總是勸別人很容易,到了自己,就萬般借口,她喜歡周玄清,即便很想再次靠近他,她卻依舊無法可想。

岑纓近來很有些忙碌,經常不見人影,阿年也沒有擔心,娘親在她記憶裏,好像一直都是獨身來著,至於父親——

岑纓只有一句話:“你的父親,在你出生時,受災一病不起,很快便死了,阿年,你有娘親就夠了,別怕。”

阿年自幼由她一手帶大,顛沛流離,卻從未見岑纓有過什麽不開心,即便是三餐不繼,岑纓也沒有哭過。

只是在阿年病倒後,岑纓在夜裏偷偷的哭,後來,花了不少時日,才把阿年治好,那時候,岑纓身上連一個銅板都沒有。

十二年多的時間,阿年不知道岑纓經歷了什麽,只是從她眼角的紋路,還有掌心的繭子上微微猜到了一些,為了她,娘親受了不少苦。

好在都過去了,母女倆再次相依為命,也不再如從前那般淒慘可憐,阿年已經滿足了。

葉繁星依舊是先去了周玄寧處,可周玄寧並不在,鶯歌沒跟著,還在院子裏,正在打理那叢毛竹,竹根蜿蜒錯節,長得太多,容易枯黃,只能去掉一些。

“鶯歌,雲央到底是什麽情況,你知道麽?”

鶯歌看了他一眼,抿唇笑:“是阿年讓你打聽的吧?雲央沒事,世子回來第三天就將她帶回來了,說是受了不少苦,好在那丫頭一貫心大的很,看著並無異樣,讓阿年放心吧。”

將剪下的竹條捆好,鶯歌又悄聲道:“阿年走了也好,她留在國公府,撐死了也就是個姨娘,日日守著規矩過活,哪有在外頭做正頭娘子來的好。”

葉繁星聽了,只是彎唇一笑,並未說話。

正說著話呢,周玄寧便也回來了,這些日子,她一直耐心的和母親開解,可心結難解,如今阿祖人又走了,母親一時半會依舊難想開。

“你來了?前些日子,多謝你照顧阿蘊了。”

周玄寧對葉繁星其實並沒太大厭惡,幼時他和周玄清兩人總是打架,不管誰輸了,都要來她面前哭訴一番,最後再由她來幫忙和好,在她心裏,從前是將葉繁星當做自己人的。

“長姐客氣了,阿蘊乖巧懂事,誰都喜歡他。”葉繁星笑的燦爛,“聽說姐夫快要調來玉京了?真是恭喜長姐了。”

聞言,周玄寧面上帶了絲笑意,情不自禁點了點頭:“是啊,快要過來了,好不容易呢。”

葉繁星坐在一邊,看著周玄寧溫婉的笑,一身半新軟煙羅紫牡丹花紋外裳,頭上簪了根玉垂扇步搖,她鮮少穿這般端莊的顏色,襯的更加嬌俏嫵媚。

“長姐,你……”葉繁星聲音有些低沉,不自覺的低下了頭,“你怪過我麽?”

周玄寧正在給阿蘊做風車呢,阿蘊很喜歡,她便學著做了。

聞言有些詫異的擡頭,看見葉繁星極罕見的滿面感傷,眼睫低垂,遮住了眼底一片青灰,她知道,這些日子,他肯定不好過。

“怪過啊。”周玄寧淡然一笑,手下不停,“說沒怪過,那是假話吧,那時候,我總覺得,你是來國公府做臥底的,將這好好的家,給拆的七零八落的……”

葉繁星不敢擡頭,手裏攥著一片竹葉,身形微微發抖,不知為何,每每碰到這些事,他總是控制不住的發抖。

周玄寧瞧的清楚極了,又有些心酸,可叫她安慰,又說不出口,畢竟,那一系列的事情,都是他們母子引起的。

“是啊,明明,這個家那麽好。”葉繁星有些恍惚,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神盯著一處,久久沒有回神。

聲音明明輕的很,周玄寧聞言卻嗤笑起來,神色間很是不屑,見他這般自責難過,心口微酸,倒也替他辯解了句。

“呵……也算不得好,只是時間問題罷了,即便不是葉婉出現,有可能也是周婉、陳婉,還有一堆的什麽婉往上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