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有玉 和夢裏一模一樣……(第3/4頁)

為了證明自己的說法,祁炎甚至往上顛了顛紀初桃,托穩了些,很是輕松的樣子。

“這都是什麽奇怪的譬喻?”紀初桃哭笑不得,伸手環住了祁炎的脖頸。

祁炎的肩背寬闊,而骨骼硬朗。他反手背著紀初桃時,堅硬的肩胛骨微微突出,步履顛簸中,硌得她胸部略疼。

她紅著臉沒吭聲,很奇特的感覺。

但落在祁炎身上,卻是另一種感受。

她的身子很軟,以前就感受過了,腰肢盈盈一握,卻從沒有哪個時刻像此時一樣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前胸貼後背,有著和男子截然不同的柔軟。

積雨順著林間的葉片滴落,青苔滑膩,碎石崎嶇,需要走得很小心。祁炎不敢去想背上的柔軟是什麽,不敢去留意噴灑在頸側的、少女的呼吸。

他呼吸沉重道:“殿下說說話吧。”

紀初桃伏在他肩頭,軟軟地應了聲,想了個話題:“從前小將軍征戰時,可曾遇過危險?”

“很多次。”祁炎答道。

“也一個人在荒野趕過路麽?”紀初桃聊著,竟也勾起了對他過往的興趣。

她想要了解祁炎的一切,不是從夢裏窺探,而是用自己的眼睛、耳朵真真切切的去感受眼前的他。

祁炎低低“嗯”了聲,背著她朝著晨曦升起的方向行去,回憶道:“有一次與北燕大戰,死了很多人,後來下大雪,臣和僅剩的親衛走散,馬也死了,又要急著將情報傳回己方,便一個人在雪地裏行走,忽然之間,便什麽都看不見了……”

“啊……”紀初桃驚呼了一聲,“為何會失明?”

“雪盲。人在蒼白沒有邊際的雪地裏走太久,就容易受刺激失明。”祁炎淡淡解釋。

他語氣平淡,紀初桃卻是難掩驚心動魄,環在他脖頸上的手緊了緊:“那你的眼睛……”

“後來好了。”

“那,你那時害怕麽?”

“嗯,怕眼睛會一直瞎下去。”祁炎平靜地袒露了強硬外表下的內裏,似是低低一笑,“但這次不怕。若臣瞎了,殿下就做臣的眼睛。”

紀初桃忙去捂他的嘴,嚴肅認真道:“不要胡說八道,你不會有事的。”

柔軟的指尖碰上微微幹燥的唇,一觸即分。

祁炎有了一瞬的恍神,強撐住身子,將她背得更穩些,沉沉道:“嗯,不會有事。”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連紀初桃都撐不住饑渴,渾渾噩噩之際,他們總算看到了來自密林盡頭的曙光。

“三殿下在這!”

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有人大聲叫道:“項統領,找到他們了!”

項寬……

是大姐的人來救他們了麽?

紀初桃脫力地伏在祁炎背上,迷迷糊糊睜開眼,只覺光線刺眼,一群模糊的人影湧了上來,爭先恐後地將她接了下來,撫上早就備好的擔架之中。

“她腳踝有傷,輕些……”祁炎的聲音啞得可怕,好像遠在天邊,又好像近在耳畔。

隨行而來的太醫滿腳泥濘,提著藥箱就地診治。

紀初桃神志模糊,仍努力睜開眼,越過擁擠侍奉的人群搜尋祁炎的方向。她知道祁炎比她更累,更需要照料……

高大的少年依靠在樹幹上,垂著頭喘氣,淩亂垂下的發絲遮擋了他的眼睛,看不清神色,唯有嘴唇白得可怕。

他像是完成了夙願似的,身子緩緩滑下,撐著濕冷的地面坐下,而後嗆咳一聲,嘴裏噴灑出的點點鮮紅刺痛了紀初桃的眼睛。

“祁炎……”

他唇上有血。

紀初桃倏地瞪大眼,撥開侍奉的禁軍和太醫,滾下擔架喚了聲:“祁炎!”

可是她的力氣實在太小了,聲音也細得一掐即斷,眾人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麽,只慌亂地扶起她,試圖將她重新放回擔架上。

他們說了什麽,紀初桃一個字都聽不清,耳畔一陣聒噪的噪音。她紅著眼,用盡全身力氣推開太醫的診治,一字一句道:“本宮命令你們……去救祁炎!”

眾人這才發現,獨自靠在一旁的祁炎似乎比紀初桃更為嚴重。

太醫前去查看了一番,而後倒吸一口涼氣:“祁將軍你這……怕是胸骨都斷了,竟撐了這麽久,不知斷骨有無紮入肺腑。”

聽到這話,紀初桃恍然:難怪昨夜他不肯脫衣裳,難怪他讓自己陪他說話……他需要分散注意力,不去想肺腑中灼人的疼痛。

紀初桃又急又悔,眼前一黑狠狠栽了下去。

……

再次醒來時,紀初桃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面對侍婢哭腫的眼睛,她睜眼的第一句話便是:“祁炎呢?”

“祁將軍已無大礙,在雜院中歇著呢。”挽竹吸了吸鼻子,哽聲道,“殿下都昏睡了一天一夜了,多少先照顧自己的身體才是。”

紀初桃隱約記得昏厥前太醫說,祁炎的胸骨斷了,怎麽可能沒有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