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今日,由姚姑娘侍寢。

外面亂成一團。

除了沈彩霓的哭聲,似乎還有遠方隱隱約約的摔打之聲,在一片雜亂裏,姚珍珠聽到了周姑姑的嗓音:“姑娘,你趕緊回吧,別在這裏嚷嚷了。”

平日裏,周姑姑都是和藹可親的。

可此刻她的嗓音卻帶著冰冷,讓人忍不住從骨子裏打寒戰。

楚拂曉下意識看向姚珍珠,她張了張嘴,意識到喧鬧眾人就在院中,那一聲姐姐終歸沒敢喊出口。

兩個人就這麽安靜地坐在屋舍內,一動也不敢動。

可能是因為周姑姑語氣冷硬,沈彩霓的哭聲都小了,她頓了頓,最後只說:“奴婢知錯了。”

她到底犯了什麽錯,前頭又發生了什麽事,沒有任何人能說清。

大抵是因為沈彩霓認錯,周姑姑的語氣好些了,只讓她:“姑娘,回去歇著吧。”

她如此一吩咐,宮人們便一起把沈彩霓送回了右屋中,然後便迅速褪去。

這一陣喧鬧,仿佛只是姚珍珠的午夜玄夢,一錯眼就消失無痕。

外面的人來得快,卻的也快,一瞬間,屋外便恢復往日安靜。

姚珍珠輕輕呼出一口氣,重新躺回去,仔細蓋好被子。

她剛一閉上眼睛,就聽到楚拂曉細弱的嗓音:“姐姐,到底怎麽了?”

姚珍珠聲音很輕,卻語調平穩,帶著安撫人心的沉穩。

“睡吧,明日便可知。”

楚拂曉卻再多言。

姚珍珠不知她是否睡著,她自己倒是心大,很快便又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待到次日清晨,姚珍珠又是早早醒來。

她在暖炕上躺了一會兒,然後起身伸了個懶腰。

扭過頭才發現,楚拂曉早就靠坐在炕櫃邊,眼下青黑,一看便知夜裏沒睡好。

姚珍珠沒多言,只叫了聽瀾進來,見她一臉神色平靜,便也沒有多嘴去問她,只安靜洗漱更衣。

倒是楚拂曉沉不住氣,問她的宮女鴛兒:“昨夜裏到底如何?”

鴛兒性子也很活潑,瞧著不比聽瀾穩重,姑娘這麽一問,她便答:“昨夜裏是沈姑娘侍寢,聽聞她惹了太孫殿下不愉,直接被趕出正殿。”

這話說得很直白,卻不太好聽,聽瀾微微皺眉,低聲斥責:“鴛兒,少言。”

鴛兒瞧了她一眼,根本不把她的話放心上:“我又沒說錯,本來就是如此,昨夜裏太孫殿下發了好大的脾氣,摔碎了兩支陛下早年賞賜的梅瓶,就連今日早膳都沒用,就去上書房了。”

她語速很快,聽瀾還沒來得及阻攔,她就如蹦豆子般把話都說了出來。

聽瀾一下子就沉了臉,剛要發作,卻被姚珍珠拍了一下手:“我有些餓了,叫早吧。”

“是。”聽瀾深吸口氣,沒再搭理鴛兒。

若說來到毓慶宮姚珍珠哪裏最滿意,自然就是這個話少勤快懂事的宮女聽瀾。

她仔細觀察過,分給她們四個的宮女都是毓慶宮的老人,似乎一進宮就來了毓慶宮,看上去對太孫殿下是很忠心的。

只不過性子各有各的不同。

聽瀾是這幾個人裏話最少的,面上看著她問不出什麽太孫殿下和毓慶宮的境況,但同樣的,旁人也問不到她的。

如此便是最好。

姚珍珠一說要用早膳,聽瀾立即就吩咐小宮人去傳,臥房另一邊,楚拂曉還在問鴛兒昨夜的事。

“沈姐姐是如何惹惱殿下的?你且說說,別等輪到我了,我當不好差。”

她這麽一問,鴛兒似乎也略有些遲疑,最後還是低聲在楚拂曉耳邊說了幾句。

姚珍珠沒有去仔細聽,她坐在妝鏡前,自己給自己梳頭。

雖已經做了司寢宮女,身邊也有宮人伺候,但聽瀾只有一人,她的衣食住行都要打理,因此這些小事姚珍珠便自己做。

她梳頭很別致,也很快,不多時,一個雙環髻便梳好。

她今日穿了毓慶宮新給做的水紅絲綿襖子,顯得人苗條秀麗,很是纖細,為了配這衣裳,她往發髻上攢了一朵院中的臘梅,看起來越發別致。

少頃之後,早膳便端上來。

同昨日那樣豐盛細致不同,今日的早膳很是普通,就連那一小罐紅豆粥也沒煮透,吃起來略有些生。

除此之外,酒釀甜蛋沒把蛋煮散,就那麽囫圇個沉在碗底,豆沙包裏的豆沙根本沒加蜂蜜,吃起來甚至還有點苦味。

就連那一小碟腌蘿蔔也好似放了兩斤麻椒,麻得人吃不下第二口。

就這麽將就用了早膳,楚拂曉臉色更難看了。

或許是因為事關太孫,又可能是因為早晨聽瀾沒有搭理鴛兒,楚拂曉現在再是如何惶恐,也沒再找姚珍珠念叨。

姚珍珠倒是難得耳根清凈了些。

原本用完早膳,略歇一會兒便到了周姑姑給她們安排的早課時候,但今日她們在屋裏等了許久,外面也無人通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