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3/5頁)

金魚去不了大海。

“你說你沒來參加婚禮是因為有事兒,”白歷啞聲問,聲音平靜了下來,“什麽事兒?”

唐夫人沉默了一會兒:“我去醫院的時候問了一聲被反復終身標記要怎麽處理,他很生氣。”

他很生氣,所以她好幾天沒法出門見人。

更不要說是白歷的婚禮,開開心心的場合,她光是想一想就覺得快樂。

白歷冷淡地笑了一聲:“你把這個叫‘感情’。”

唐夫人垂下眼,略帶鼻音道:“我以為是。”

好沒勁。

白歷心想,太沒勁了。

“你走吧,”白歷揉著額頭,“我今天……狀態不好,可能喝的有點多。”

唐夫人有心想問一問白歷的身體情況,但看到白歷皺起的眉頭就又忍住了,輕輕點了點頭,卻沒走,猶猶豫豫地站在那裏。

白歷問:“還有事兒?”

“那個,”唐夫人的眼睛還帶著點兒紅,情緒倒是控制住了,有些局促道,“陸少將他……他……身體受的傷你了解嗎?”

白歷放下揉著額頭的手,半眯起眼睛看向她,想從她的臉上找到些蛛絲馬跡。隔了半晌才道:“他沒瞞我。”

唐夫人松了一口氣,雙手又交握在一起,拇指摩擦,輕輕道:“我怕你誤會,既然你知道那我就沒什麽說的了。”頓了頓,她看著白歷的臉色,斟酌著又開口,“歷歷,陸少將的身體損傷不是他的錯,你不要不開心,你們倆要好好的。”

走廊裏陷入一陣沉默,白歷的眉頭略微松開了一些。

“嗯,”他回答,“我知道。”

唐夫人點點頭,她並不清楚陸召身體的真實情況,只道:“不過,還是要堅持治療,白家就你一個人了,你還是要有個繼承人——”

“你不明白,”白歷看著她,淡淡道,“我不需要家族,我只需要家。”

唐夫人愣愣地看著他。

“兩個人也可以是家,”白歷說:“我只要他自在。”

走廊的燈光是一片溫暖的色澤,唐夫人走的時候步子有些踉蹌,她的鞋跟很高,差點又崴了腳。

等她徹底離開,白歷還站在那裏,四下裏一片沉靜,他想起白櫻離去時的背影,她的頭發高高挽起,本該露出天鵝一般的脖頸,卻被高領的禮服遮蓋得嚴嚴實實。

白歷想,其實他又知道白櫻什麽呢?他送給白櫻的那條項鏈,或許白櫻根本無法佩戴。

他在一片溫暖的光亮中緩緩蹲下身,感覺自己被什麽壓得無法呼吸。

有人走過來,站在他面前。

白歷順著向上擡起頭,看到陸召的臉。

陸召還是那樣平靜的表情,沒有多余的情緒,只有一雙眼,看著白歷的時候會倒映出白歷的輪廓來。

兩人都沒吭聲,隔了一會兒,白歷笑了笑:“我是不是剛才聲兒有點兒大。”

陸召看著他:“嗯。”

白歷問:“你聽到了?”

陸召說:“嗯。”

白歷“操”了一聲:“都聽到了?”

“嗯,”陸召平靜道,“偷聽了,抱歉。”主要是沒忍住。

“少將哥哥,您可沒半點兒抱歉的意思啊。”白歷歪著頭看了他一會兒,最後還是把頭又低了下去,“哎,爛賬,媽的,煩死了。”

從認識白歷到現在,陸召還是第一次從白歷嘴裏聽到這種話。

自暴自棄,無奈無力。一點兒都不像白大少爺,陸召想,可他還是不討厭。

白歷蹲在地上,頭深深埋下去,陸召喊了他一聲:“白歷。”

沒有回應,動都懶得動。

陸召站了一會兒,也蹲下身,離白歷很近。他擡手揉了一下白歷的頭:“回房吧,白歷。”

白歷點點頭,但還是沒有動。他知道自己該站起來回房間,總這麽蹲走廊上算什麽事兒呢?可他就是站不起來。

他站不起來。

“鮮花,你不知道,”白歷的聲音悶悶響起,“她被老爺子的伴侶養的太乖了,太乖了,老爺子說什麽她就做什麽,從來都沒反駁過,又聽話又乖巧,跟我不一樣,她沒主動要過什麽,結婚之前都活在沒風沒雨的世界裏,她把所有人都當好人。”

陸召的心裏堵得厲害,他對自己的母親已經沒有多少記憶,不清楚白歷的感覺。但他光是看見白歷這樣,就堵得難以呼吸。

“她就任性了那麽一次,就那麽一次。”白歷的聲音裏透出一絲壓抑著的不甘和憤怒,“我受不了她,我也幫不了她。”

陸召伸出手臂抱著白歷,嘴唇磨蹭著他的發絲。陸召說:“嗯。”

白歷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青草味,他閉上眼,覺得自己今天格外疲憊。

電梯響起正在運作的聲音,有人搭乘。時間已經不算早了,陸陸續續會有人離席,前往各層的房休息。

“先回吧,”白歷撐著膝蓋站起身,對著陸召笑了笑,“回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