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2/3頁)

看著淅淅瀝瀝的雨珠爬滿花店玻璃門,陳棲想起了留在病房裏的那幅畫,略有點心虛。

雖然那顏料盒是定制的盒子,他猜不出是什麽牌子,但他根據上輩子的經驗敢肯定,那顏料一定不便宜。

想到這,陳棲就有點發愁,這輩子燕寰跟他半毛錢關系都沒有,他白蹭了那麽多顏料,難免心虛得很。

上輩子離開燕寰臨走前,陳棲也心虛得很,那時的他對著以前的畫,不數不知道,一數嚇一跳,他竟畫了那麽多畫,霍霍了那麽多畫具。

上輩子臨走時的陳棲越想越心虛,怕燕寰真的跟他一五一十算起賬來,於是就悄悄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把那些畫都給燒了,才安安心心收拾好包袱奔向了南方某個偏僻落後的醫院。

但這輩子他就在病房住了幾天,白蹭了多少顏料,只要留心幾下,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於是陳棲就只能心虛地將畫留在了病房裏。

也不敢燒掉毀屍滅跡。

權當抵做顏料費了。

外頭的雨落得越來越大,風夾著雨絲碰得門把手的風鈴不斷搖晃著,叮當作響。

陳棲擡頭看了一眼時間,估摸了也快到了下班時間,他手機微信上也彈出了店長的消息,告訴他可以早點關門下班了,晚上接班的人請了假,來不了。

陳棲回了個好,便收拾好花店內的東西,拿了把傘,彎腰彎起褲腳,準備把外頭的一些東西也搬進來。

他正拿著傘,走到玻璃門前,手剛搭在玻璃把手上,便驀然聽到風鈴碰撞得更厲害的聲音,他擡起頭,愣住了。

玻璃門前,一個穿著黑色襯衫的男人撐著把傘,頭發濕漉漉,身上的襯衫也被雨水濺濕,一只手正拉開玻璃門。

風夾著雨絲吹得傘面輕微搖晃,男人桃花眸裏沒了笑意,面色蒼白,撐著傘站在了玻璃門外,只拉開了一條道。

陳棲遲疑道:“學長?”

秦恒搭在玻璃把手上的手微微顫了顫,雨水順著指尖一滴一滴砸下,他擡頭,嗓音帶著點沙啞道:“陳棲。”

陳棲擡手用力拉開玻璃門,刮起的風夾雜著雨絲吹拂起他的額發,混雜的雨滴砸濕了他被風吹鼓起的T恤。

陳棲擡起頭,一雙眸子望著面前的男人,彎了彎,便伸手將楞住的秦恒拉了進來,然後用力關上門,將外頭的風雨嚴嚴實實遮在門外。

秦恒抓著傘柄的手猛然收緊,回過神來時,便已經在了花店內,陳棲伸手接過他的傘,笑著道:“學長怎麽來了?”

秦恒臉色帶著點蒼白,他垂下眸子,沉默了一下,然後輕輕道:“學長也不知道,就這樣走來了。”

陳棲手下動作頓住,錯愕道:“走過來的?”

秦恒也仿佛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的荒唐,擡起一只手,捋了捋濕漉漉的頭發低低道:“嗯。”

陳棲抓著滴著水的傘,擡眼望了望他,沉默了一下笑著道:“學長跟我在這裏等一下雨停吧。”

秦恒垂眸,沒說話,只站在原地。

與此同時,一路平穩行駛的黑色車上,燕寰偏頭看了看車窗不斷掠過的雨霧,手指緩緩緊了緊。

半晌,他拆開一個奶糖,慢慢放進嘴裏,牙齒神經質地咬著嘴裏那塊軟糖。

仿佛要硬生生摁下什麽情緒一樣。

梁志在副駕駛,沉默著沒有說話。

車窗外的雨下得越來越大,黑車緩緩停駛在路邊時,道路兩旁幾乎沒有什麽人。

燕寰從車上下來,坐在了輪椅上,身後的梁志撐著傘站在了他身後,飄斜的雨絲沾濕了褲腳與襯衫。

豆大的雨滴狠狠砸在雨傘上霹靂作響,燕寰慢慢擡眼望著不遠處那家花店,心臟一點一點收緊,他艱澀地動了動喉嚨,偏頭朝梁志沙啞道:“傘給我。”

正掏出手機撥打陳棲電話,打算詢問陳棲放不方便的梁志愣了愣,便默默將傘遞給了男人。

車內的司機舉起傘,匆匆朝梁志趕去。

燕寰死死抿著唇,朝著梁志沙啞道:“把電話給我,我跟他說。”

“你回車上。”

梁志將手機遞給男人,便隨著司機一同回到車上。

整個落著瓢潑大雨的街道空蕩蕩,只剩下了一輛黑色車子靜靜停在路邊和不遠處坐著輪椅撐著黑色的男人。

燕寰抓緊了傘柄,垂著眸子,他想起那天深夜,陳棲站在他面前說的話,舉著手機的手指僵硬冰冷。

傘面上的雨滴不斷淌下,連成斷續的線,濺在地上水窪裏,燕寰硬生生停在了原地,不敢轉動輪椅上前一步。

他聽著手機裏機械的撥號聲,心臟一下比一下跳得重,抓著輪椅的手漸漸摁得指骨泛白。

接通後,那頭傳來陳棲聲音輕輕道:“您好,請問您是?”

燕寰握著手機,沙啞道:“是我,陳棲。”

那頭沉默了下來,沒了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