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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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變得很安靜,車裏無聲,舒予白報了住址,司機嫻熟地順著山路往下開,陣雨嘩啦啦地下,一段緩下坡,滿是雨水沖刷的痕跡。
“你前任人真不錯啊。”
時初回憶著說。
前面有個司機,正雕塑一般目不斜視地開車,一聲不吭,努力把存在感降到最低,時初也的確把他當空氣,毫不避諱。
“說真的,我覺得……”
時初又要說什麽,舒予白看一眼前面的司機,立馬捂住她的嘴,壓低聲音:“別說了,在別人車上呢。”
“哦。”
時初只好湊近,也放低了聲音,問:“這種音量,可以了不?”
舒予白這才點點頭。
時初於是輕輕說:“當時,是不是你先提的分手?”
“嗯。”
舒予白回憶著,輕嘆說:“是我提的。”
“她好像還很照顧你。”
時初輕笑:“我看,她說不定還有點念念不忘呢。”
舒予白指尖攥緊了。
原來她們的情分,已經輕到要用“說不定”、“有點”來形容了?
也是,已經分開三年了。
三年不見,什麽都可以消失。
舒予白有些出神,她在想,這幾年南雪是怎麽過的?還和從前一樣忙麽,還有……坐在她對面共進晚餐的女人是誰,是她新的女朋友麽。
這些年,她又談了?
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了麽?
“明天就是展覽了。”
時初低頭看一下時間,問舒予白:“明天晚上,咱們早點兒去吧。”
“都好。”舒予白回憶了片刻,說:“明晚是開幕吧,開幕完,就該回去了。”
是該回去了,時初撥了一下胸口的發梢兒,說:“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好可惜,你不打算…問你前任要個聯系方式?”
舒予白一怔,臉頰微紅,輕輕搖了搖頭:“不了。”
“愛會消失……還會轉移……”時初在那念咒似的呢喃,瞥她一眼,笑著說:“我看,她可能還記著你。你要是對她還有點那什麽的想法,不如趕緊拿下。”
“我都出國那麽久了。”
舒予白靠在冰涼的車窗上,側臉上披著柔軟的發絲,她有些出神,輕嘆,解釋:“別想太多,她送我們回來,只是念著一點情分罷了。”
倒也是,見面了裝作一點兒也不認識,太傷人。
多少要留點情分的。
“後悔了吧,當初你把她扔在這兒出國……就不怕你不在,她惹了一身的桃花?”
時初痛心疾首地說:“這個小姐姐我看上了,你得追到手。”
舒予白低頭,長睫毛撲下,看一眼窗外,指尖無聲地蜷縮起來。
車子駛過燈光璀璨的柏油路。
街景上,撐著傘的行人匆匆而過。
發尾有些涼,方才濕了的一撂頭發貼著細嫩的脖頸兒,舒予白指尖拎著微濕的領口,透氣,她靠著車窗,不知轉過了幾個街道,身後撐傘站在雨夜的那道清麗人影早已看不見。
車在路邊停下。
司機下車,撐著傘,舒予白和時初依偎著躲在傘下,鞋跟踩著路面的積水,過了會兒,順利走到了酒店樓下,進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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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巴塞爾藝術展正式開始。
這個展覽不同於在藝術館、美術館看見的展覽,它是類似於一個大型的藝術品交易中心,方便藏家、藝術評論家、經紀人前去購買。
展位租金昂貴,參展的畫都是各領域出名的藝術家到了較為成熟的創作期,但作品還需要時間檢驗時創作出來的作品。
第一日是開幕之夜。
進了大廳,很暖和,熱烘烘的人又多,舒予白把外套脫下,穿一件柔軟的長裙站在那兒看,這天她吸取教訓,出門前化了淡妝,甚至閃過一點點含蓄的期盼。
期盼什麽……她自己也說不清。
畫展上的人很多,都是這領域的,畫家、經紀人、還有些畫廊拍賣行的老板過來轉悠,開幕這一天,來的腕兒多。
“出國後我都不怎麽了解了。”
時初在她身邊兒,有些驚訝地說:“你的前任,我還以為她是個年輕學生呢,回去查了一下,她居然是個,呃,富二代?”
這個形容不太貼切,更準確一點大概是
爹沒了的富二代。
“這幾年,她在往奢侈品方向發展,還開了家藝術品拍賣公司。”
“你看,你學畫畫,她就開拍賣行。”
時初分析著:“她說不定是為你開的……好了好了,你那什麽表情,我不說了行了吧。”
舒予白耳朵都給她說紅了,這話說的好聽,可她哪裏敢這麽自作多情。
提分手的是她、不告而別的是她,難道還要指望別人念念不忘?
本以為那天晚上是最後一次偶遇了。
舒予白卻不曾想,畫展上還真的遇見了她。
報告廳裏,有個小型訪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