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歷史的必然(下)

濟南車站,月台。

對於剛剛通車還不到半年的濟南府來說,這時節能坐的起火車這一交通工具往來南北的,都是商賈官宦,尋常百姓,哪裏有這個能力。

從火車上魚貫下來的,個頂個都是一身錦繡,便是偶爾有幾個穿著素凈些的,細看起也是上好的面料。

一個年輕人從人群中走出,他的身材消瘦,跟周遭一群挺胸凸肚的達官顯貴形成了非常顯著的區別,頭上沒有束發冠,而是卡了一頂帽子。

這是前兩年從北地商人傳過來的,北方嚴寒,為了禦寒,遼東的商人就用羊絨和毛線做了這物件,可以很好的保護頭部,不至於被寒風吹得頭疼。

後來這帽子傳到南方後,南方的繡娘按照這一款式做了改工,出了春秋時節也能戴的薄帽子。

帽子蓋在年輕人的頭上,將此人半張臉都遮蓋住,加上其走路微微垂首,讓旁邊人很難窺見真容。

年輕人的後邊還跟著幾個歲數相仿的男子,大多一般無二的裝束,大夏天的穿著長長的素衣,頭上戴著帽子。

“二爺,這邊。”

月台的不遠處,有幾個候著的人,見到這位年輕人後開了聲。

被叫做二爺的便是這位年輕人,聽到招呼後走過去但是沒有搭腔,幾個迎候的人將這位二爺接下月台走出車站,幾輛馬車已經停好,眾人便徑直上了車。

直到進入車廂之後,這位二爺才拿下帽子擡頭,原來所謂的二爺,便是二皇子朱文圻。

如今的朱文圻,面上頷下已經留了不長不短的胡須,整個人看起來沒有幾年前那般的精神銳氣,但更加的內斂且成熟。

他來山東了。

為的,是見一個人,一個女人。

“山東的事大多都安排妥當了。”接車的有一個小年輕叫寧正,此刻正向朱文圻介紹著山東的情況:“我們已經掌握了當年糧倉大火案的主要證據,也已經與當年山東幾個主要工會組織被取締後的負責人重新聯系上,只等您來下達指示了。”

“辛苦你們了。”

朱文圻道了句辛苦,接過這寧正遞給他的一封信件,拆開簡單看了兩眼後便直接問道:“唐夫人怎麽樣。”

一句夫人,指的自然是女性,山東唐姓值得朱文圻親自跑來見得,便就只會是一個唐賽兒。

“已經聯系過了,唐夫人表示一切以殿下的命令為準。”

“別叫我殿下了。”朱文圻擡手,指出了這一稱呼的錯誤:“我是工會總會全體工人推薦的代表,也是農會總會、同鄉會總會推舉出來的代表,是代表大家發聲和爭取應當權力及利益的,你們可以叫我朱代表。”

車廂裏幾個人彼此互望,倒也沒拿捏,都點了頭。

幾人沒有說太多話,幾輛馬車也沒有進入濟南城,而是在城外一處隱蔽的大院外停下。

“這是山東工會重建後的據點。”

寧正引著朱文圻往裏走,邊走邊解釋道:“今年隨著朱高熾做了內閣首輔,地方當局打壓工會的力度越來越大,也抓了不少人,雖說最後都是訓誡一番沒有什麽嚴厲的懲處,但還是有不少人擔驚受怕之余選擇了退出工會。眼下整個山東,工會成員只有一百七十三人了。”

一百七十三人。

朱文圻皺了下眉頭,但很快便有抹平。

這個數量當然不高,別說對比整個山東近千萬百姓,就單說比起當年沒有打擊工會前的十幾萬那都是遠遠不如的。

“工會現在的發展完全是偷摸進行,不過參與進來的成員,個個都是忠實的擁躉。”寧正堅定道:“他們大多是當年四通倉庫失火案不幸死傷工人的親屬朋友,這麽多年一直想著伸冤,他們相信,只有工會才是他們這輩子唯一能幫助他們沉冤得雪的。”

“不能這麽說。”

朱文圻批評了一句:“不是工會幫助他們,而是我們幫助我們自己,我們團結起來,以工會作為發聲的平台,將我們的聲音傳到北京去,傳到君父的耳朵裏去,只有君父,能幫助我們大家沉冤得雪。

我們要相信的是君父,相信我們團結起來之後共同發出的聲音能夠讓君父聽到,相信所有的不公和錯誤對待最終都會得以撥亂反正。”

“是,朱總代表您說的對。”幾人都虛心的接受了下來。

跨過院落進入一處大屋內,裏面已經密密麻麻做了能有一百多號人,再見到朱文圻幾人後,都起身相迎。

這一百多人裏面,還有不少是身有殘疾者。

他們,都是當年四通倉庫事故案中不幸受傷的被害者。

“諸位,很抱歉,我今天來山東沒能為大家帶什麽禮物。”

朱文圻走上屋內有些簡陋低矮的講台,也沒有喇叭之類的擴音器,好在屋子不大,僅憑肉嗓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