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怒(中)
還在衙門裏當值的朱文奎遇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朱文圻。
後者一臉的怒氣,從皇宮裏一出來,就氣沖沖的直接來應天府找到了他的大哥。
朱文奎並沒有裝傻,知道自家弟弟來找他是為了什麽。
安定伯被下了詔獄這麽大的事,短短一個時辰,足夠傳遍整個南京上層圈子了。
“二弟。”
“你不要叫我弟弟!”
小小的身體裏藏著一股子擇人而噬的戾氣,朱文圻一把將朱文奎面前桌子上的小山般卷宗全部掃落地上,指著朱文奎的鼻子就開始痛罵。
“你好狠的心呐,好毒的計策,自絕後路都要往我身上潑臟水。對,你也是皇子,你想當太子,我都可以理解,但你有什麽能耐沖我來,讓父皇把我趕出南京啊,陷害我舅舅算什麽本事。”
“我要說不是我做的,你信嗎?”
朱文圻頓時冷笑起來:“是,不是你做的,但是你指使的,可著全南京,除了錦衣衛,還有能力做這事的只剩下五軍府了,你指使武定侯郭蘭做的吧。
等我舅舅死了,將來等三弟長大,你也可以拿這件事控制三弟,誰也搶不走你太子的寶座了。”
挑起大拇指,朱文圻舉起手筆劃起來:“你是個人物,你厲害!”
撒完氣,朱文圻又轉頭跑了出去,這事,得找朱允炆求情。
現在去自證清白已經是徒勞無功的事了,最重要也沒這個時間。
哪還有功夫去查幕後黑手,晚一會,萬一西廠開始上刑,那就什麽都晚了。
等朱文圻離開,躲在屋內角落裏裝隱身人的於謙才敢開口。
“完了,全完了。”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讓本就心情惡劣的朱文奎惱火。
“什麽完了!”
“大殿下和二殿下的兄弟之情完了。”
於謙咽了口唾沫:“這事現在殿下您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任誰來看,都是您一手策劃陷害的,等將來二殿下在大些,怕是要跟您爭到底了。”
“小屁孩一個,我還怕他不成?”
嘴上硬氣一句,但朱文奎還是頹喪的嘆了口氣:“二弟這下怕不是要在心裏恨死我了。”
相視默然,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憋屈。
“既然事到如今,不若將錯就錯,幹脆借著這個機會,把事做絕。”
這個時候,於謙突然發狠,咬牙切齒地說道:“殿下何不也去找陛下,一訴心中委屈,望陛下盡快處理安定伯,為殿下您主持公道。”
就算現在裝無辜,替朱文圻求情,人家能信、能承你的情?
既然做兄弟、做朋友的可能性已經沒了,那就只好做敵人了。
“簡直是胡說八道。”
朱文奎騰的一聲站起來,沖著於謙喝斥一句:“那是本宮的弟弟,他小不懂事,本宮難不成也跟著不懂事,安定伯這次若真是出了好歹,假日豈不兄弟鬩墻?
如此手足反目,更甚仇人相向,父皇觀之,平生心寒。”
說完擡腿就向外走,他也要趕去皇宮求情。
在身背後,於謙嘆了口氣。
而在此時的皇宮,朱允炆剛從謹身殿的小朝會上下來,還沒等走回乾清宮,就看到朱文圻已經跪在了門檻處。
“兒臣參見父皇。”
“二皇子已經跪了有近一個時辰了。”
走到朱文圻的身旁,朱允炆垂下目光審視著,足足默然了兩分鐘才開口。
“起來吧,隨朕進來。”
跨過門檻,身後是慌忙爬起來的小文圻。
而等一進殿,朱文圻又跪了下來,小小的腦袋貼在冰涼的京磚之上。
“父皇明鑒,兒臣生舅萬不可行此僭越之舉,其中必有蹊蹺冤情,望父皇開恩寬赦。”;
“哼。”
朱允炆也沒有跑到高高在上的禦榻,就站在自己兒子的身前,冷哼喝斥。
“寬赦,朕如何寬赦他,膽大包天,妄自尊大,朕看他就是飄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東西,你還替他求情呢。
當初他在泉州負責錦衣衛的時候,為了海運司的事就沒少耍小心思,他當他是誰,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朕的底線。”
怒氣下,朱文圻嚇得有些瑟瑟發抖,但等到朱允炆的聲音落下,仍然堅持開口求情。
“父皇,就算兒臣的舅舅真有如此僭越的膽子,但兒臣的舅舅絕不是一個無智之人,怎麽會,怎麽會,留下那麽多可疑的疑點啊,兒臣懇求父皇細查,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
朱允炆靜靜的站立著沒有說話,仿佛在等些什麽,乾清宮內一片寂靜。
直到,耳音的邊際,似有似無的傳出一丁點微響,由遠及近。
這個時候的朱允炆才開口:“栽贓,誰能栽贓你的舅舅?誰又會去陷害他,畢竟無風不起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