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新學種子(上)

這一天,陳沖照舊趕往詩社和小夥伴們探討學術。

詩興正濃的當口,詩社的門被推開,陳沖扭回頭一看,卻是兩個府裏的家丁尋了過來。

“少爺,老爺找您。”

陳沖就感覺眼皮騰騰直跳,尋常小事,便是家裏找來,也只是一個下人小廝,今日卻來了倆,還都是五大三粗的護院,這是不給自己拒絕的機會啊。

想到這,陳沖只好站起身,拱手向一眾小夥伴告了罪,“今日府內有事,不便久待,在下先行告辭,擾了諸位雅興,他日當設宴彌補。”

學歷最高的秀才哥便吐出嘴裏的雞骨頭,扼腕嘆息,“為兄剛剛才思泉湧,正欲同牧之討教一二,竟趕上如此不巧,實在可惜。”

兩位家丁差點沒被這睜眼瞎話氣死,眼看陳沖還要文縐縐的客套,趕緊一左一右把陳沖架了出去,留下秀才哥在後面大喊,“有辱斯文!”

詩社外面趕了馬匹,一五大三粗的家丁將陳沖扶上馬,隨後三人兩馬便一路奔馳著回了家。

這時節天氣還很涼,馬跑起來,陳沖便覺得一陣陣寒風直鉆懷襟,便連喊“慢一些、慢一些”,可身後環抱住他的大漢哪裏肯聽,聞言反倒又加快了幾分。

好容易趕回了家,下馬時的陳沖整個人都打著哆嗦,接著便被兩名家丁攙進了大堂之內。

這一進燒著烘爐的大堂,陳沖總算是舒服了不少,先是搓了搓險被凍僵的雙頰,隨後擡眼觀瞧,頓時愣住了。

除了自己的父親陳慎之外,右手上位,還坐著一個中年男子。

這個中年男子陳沖有些印象,叫武進,是瑞州府的一個商賈,跟自己的父親有過一些生意往來,但今天,這個武進,卻穿著一身刺眼的飛魚服!

飛魚服,錦衣衛!

錦衣衛是大明中央最核心的一支隊伍,而且規模龐大。為世人所熟知的便是密探、緝拿、詔獄、酷刑等陰暗面,實際上,前四點都是錦衣衛辦公署衙北鎮撫司的職權,錦衣衛同時身兼宮禁、儀仗、拱衛等伴架禦前的內務事宜。

洪武年間,錦衣衛北鎮撫司被廢,詔獄停用,一應審訊刑具被焚毀,所辦案卷皆移交三法司,全國各地的錦衣衛千戶所全部裁汰,只保留下了南京城內的一小部分,並劃歸禦前司管制。

朱允炆登基後,開始逐步激活全國各地已經被廢棄的錦衣衛千戶所,好在當年被裁汰也不過才十余年,大多數的千戶還在世,名冊都在禦前司手裏攥著,一年多的時間,八成以上的千戶被召入京,復還各地後,開始召集舊部重啟北鎮撫司!

如此一支無孔不入的諜報隊伍,朱允炆說什麽都不可能不用,尤其是將來他的敵人本就遍及全國各地,錦衣衛的重要性實在是太大了。

很顯然,現在出現在陳沖面前的這個叫武進的男子,就是一名早年被裁汰的北鎮撫司錦衣衛!

“牧之,還不快見過你武伯伯?”

見陳沖發呆,陳慎就微怒,冷哼一聲,將陳沖驚過神來。

“見過父親大人,見過武世伯。”

武進撫須一笑,“賢侄,不過一年多不見,怎得今日如此拘謹?莫不是,被伯父這身裝束嚇住了?”

這天下,誰不怕錦衣衛?

當年空印案,不是你們這身飛魚服的存在,全國哪裏會冤死如此多的人?錦衣衛就是太祖手裏當年最鋒利的刀,將太祖皇帝的君威灑遍了大明每一寸土地。

陳沖嗓子有些發緊,幹笑兩聲,“伯父言重了,沖只是一年多未見伯父,猛然一見,喜不自禁,一時激動的失聲了。”

“呵呵,牧之的嘴,還是這般討人喜歡。”

武進就笑著看向陳慎,“這機靈勁,一如當年啊。”

“犬子不爭氣,讓武兄笑話了。”

陳慎陪著笑,一扭臉看著陳沖,擺手,“坐吧,你武伯伯這次可是專程為你來的。”

難道詩社暴露了?

我們不就打著吟詩作對的幌子喝大酒嘛,至於出動錦衣衛嗎?

陳沖還在胡思亂想,陳慎已經說明了原委,“十多日前,你爹我去府城交割一批貨物,正趕上你武伯伯從南京回來,我二人兄弟相見飲酒,才知道,原來你武伯伯早年便是咱們瑞州府千戶所的千戶,後來被裁汰後才轉而經商。

此番自南京回轉,便是重啟瑞州府千戶所,你爹我便存了為你找一份差事的心,將你的情況都跟你武伯伯講了一二,這不,你武伯伯還專程來咱們家,這份恩情,你要謹記。”

陳沖忙起身沖武進躬身行禮,“侄兒庸碌之才,勞煩伯父掛懷了。”

武進揮揮手,表示無妨,“我跟你爹多年交情,牧之不用客氣,而且我此番重啟錦衣衛千戶所,也接了上令,有任務在身,聽你爹說,你這幾年一直還是個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