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也當真是天不作美。

在家裏一連憋了七八日,都是晴空萬裏,偏這剛決定要出門走走,就疾風驟雨的鬧將起來。

這日一早,阮蓉攪弄著半碗蟹黃碧梗粥,口中道:“前幾日好生生的,老爺不肯出去應酬,偏今兒又是風又是雨的,老爺倒鬧著要出去!這若是染了風寒……”

“我這身子骨兒沒那麽嬌貴。”

孫紹宗嚼著滿嘴的酸辣筍幹,含糊不清的道:“再說了,前幾天不是沒得著旨意麽?按慣例,等候朝廷封賞的文武官員,都是要在家裏靜候的。”

這次南下的收獲之一,就是回程路過揚州的時候,發現有人種了一畦辣椒,說是從西洋人手裏買來,準備當花養的。

孫紹宗當下就給包圓了,帶回京城試著把茱萸替下,這酸辣筍幹果然又增了幾分鮮美。

“這卻是為何?”

阮蓉一邊發問,一邊把晾涼了的粥,放在了旁邊的矮幾上。

兒子孫承毅早拿著勺子等得不耐,眼見只有半碗的分量,便幹脆將勺子一撇,端起碗來就往嘴裏倒。

“這孩子!”

阮蓉忙取了帕子,往他頸下去墊,卻哪裏還來得及?只能沒口子的埋怨著:“剛換的新衣裳,轉眼又臟了——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改一改吃相!”

孫紹宗嘴裏一頓,不過隨即就又夾了一筷子雞心燜茄子,滿不在乎的做起了反面教材。

等阮蓉拿眼瞪過來,他便一本正經的解釋道:“據說先前是沒這規矩的,後來有人立下軍功還朝,滿京城的跑關系,結果反而被朝廷的申斥,升官發財的機會也不翼而飛,後來者便都老老實實待在家裏,漸漸的也就約定成俗了。”

這邊說邊吃,眼見這一桌子菜吃了個七七八八,兒子卻還在一旁的矮幾上,同幾塊金華火腿燉肘子酣戰著。

孫紹宗便起身繞到了跟前,往他那唯一還算幹凈的腦門上,吧唧了個油嘴印上去,笑道:“乖兒子,等爹爹晚上回來了,咱們接著放煙火!”

小家夥一聽煙火二字,當下便把肉骨頭丟了,長著兩只油爪子,便往孫紹宗身前撲,嘴裏不住的叫著‘煙火、煙火、爹爹快放煙火’。

孫紹宗閃身躲到了阮蓉身後,接過石榴遞上來的濕毛巾,往手上、嘴上一通亂擦,又沖兒子做了個鬼臉,便哈哈大笑著奪門而出。

“你又招惹他!這好端端的,非要一整日都不讓人消停!”

阮蓉追在後面埋怨了兩句,眼見那魁梧的身形漸漸消失在雨幕中,卻又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聲來。

卻說孫紹宗出了自家小院,在那長廊上被寒風一吹,止不住的連打了兩個噴嚏,心說這才九月底,怎就冷成這樣了?

有些後悔剛才沒聽阮蓉的,線穿件大氅再出來,卻也懶得再折家中。

於是抖擻了精神,徑自趕到馬廄,喊車把式套好了車,出角門直奔太子府而去。

一路無話。

等到了太子府,那雨水已經化作了冰碴子,割在臉上小刀子似的。

也就仗著孫紹宗皮厚肉堅,渾然不覺的下了車,在門前通了名姓、官位。

聽說是新任大理寺少卿孫大人到了,兩個守門的兵丁如何敢怠慢?

忙不叠將他讓進了府裏,又分出人手去尋管事的說話。

孫紹宗在前院的客廳裏,等了約莫有一盞茶的功夫,就見一個矮胖子,像顆球似的滾了進來,卻正是那詹事府主簿王德修。

不對~

瞧他那身官袍,明顯已經升到了正六品。

於是孫紹宗順口調侃了句:“現下我是不是該稱你一聲府丞大人了?”

“大人莫要取笑卑職了。”

兩年未見,王德修依舊是滿臉的憨笑,擦著額頭的雨水道:“太子殿下聽說是您來了,讓卑職趕緊請您進去說話——還責怪卑職沒早交代下,竟讓狗奴才們攔了您的駕。”

太子轉眼就反目的嘴臉,孫紹宗又不是沒見過,因而對這份親近,壓根也沒往心裏去。

當然,表面上還是裝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說了些‘發自肺腑’廢話。

起身跟著王德修向後院行去,轉過朱閣綺戶,就見一樹火炭紅的楓葉,正在風雨中獵獵作響。

想起兩年前,自己就是在這裏,向太子獻上‘盡孝、養勢’之策,又順帶瞻仰了太子妃胸前的春光,孫紹宗便禁不住感慨萬千。

話說……

回京後只聽說太子府添了位世子,卻沒聽說那‘李氏’如何了。

當然,即便心下再怎麽好奇,孫紹宗也不會蠢到去打聽個究竟——即便這事兒,當初就是他一手操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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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紹宗原以為,要進到那花廳裏才能見到太子,誰知剛到了附近,就聽得院子裏鼓樂齊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