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事出反常即為妖

因後來又同賈雨村等人商議了許多細節,等孫紹宗回到府裏,都已是子夜時分了。

他正琢磨著在書房裏將就一晚上,明兒一早也好趕去五城兵馬司借調人馬,就見趙仲基夜貓子似的竄了出來,上前恭聲道:“二爺,大爺特意交代下,讓您回來就去後面花廳裏尋他說話。”

天都這般時候了,便宜大哥還在等自己回來,指定是有什麽事情要與自己商量,而且八成和今兒的日食脫不開幹系。

這倒還真是巧了,孫紹宗滿腦子胡思亂想,也正想找人一吐為快呢。

因此他向趙仲基要了盞燈籠,便獨自一人趕奔後院西北角的花廳。

這附近正是孫紹祖安置那些姨娘的地方,一路行來,就見兩側的廂房門口,都高高掛著一盞紅彤彤的燈籠,只有寥寥兩間廂房烏漆嘛黑的,不見半點光亮。

依照孫紹祖的規矩,他若是在府裏還沒有安歇,十幾房姨娘也都要跟著熬夜,只有來了月事高掛免戰牌的才可以例外。

估摸今兒晚上,這十幾個女人又有的熬了。

閑話少提。

卻說邁步進了那花廳之中,孫紹宗不由得就是一愣,蓋因這廳裏竟密密麻麻的擺滿了大木箱子,粗略的一數,少說也有三十幾口之多。

便宜大哥此時正面色凝重的,坐在正中央一口箱子上,眼見孫紹宗進來,也不開口說話,只揚手丟過來一把銅鑰匙。

那鑰匙一看就是用來開這些木箱子的。

孫紹宗也正好奇裏面到底裝了什麽,於是接住鑰匙之後,就選了最外圍的一只箱子,擰開鎖頭,將那箱子蓋往上一挑,卻只見一錠錠的銀元寶,正整整齊齊的排列在箱子裏。

孫紹宗順手拿起一個顛了顛,應該是標準的五十兩官銀,而這箱子裏分上下兩層,約莫擺著四十錠左右,應該是兩千兩銀子一箱。

那這屋裏,豈不是正擺著六七萬兩白花花的銀子?

孫紹宗的表情頓時也凝重起來,皺眉問道:“大哥,這銀子是哪兒來的?”

就聽便宜大哥嘆了口氣,幽幽道:“忠順王給的。”

忠順王給的?!

孫紹宗詫異的張了張嘴,誰不知道忠順王是有名的占便宜不吃虧,卻怎得突然做起了散財童子——事出反常必有妖,這銀子恐怕不是那麽容易拿的!

孫紹宗一時也顧不得自己那些胡思亂想了,忙上前細問經過緣由。

卻原來孫紹祖也是傍晚時,才被忠順王叫到了府裏。

忠順王先是當著他的面痛罵了一番北靜王,又表示既然出任指揮使的事兒橫生波折,那之前收的銀子,自然也該原封不動的退還給孫紹祖才是。

孫紹祖當時就聽傻了眼,忙跪地連稱不敢。

然而再三退讓之下,忠順王卻還是把銀子退還給了他,又借了他十幾輛馬車,大張旗鼓的把這銀子運回了孫家。

聽完這番話,孫紹宗眉頭皺的更緊了,這明顯是邀買人心的舉動,又搭上日食剛過,實在是讓人有些細思恐極。

他忙追問道:“除此之外,忠順王難道就沒說點兒別的?”

便宜大哥搖了搖頭,苦笑道:“他要再交代點兒別的,我這心裏倒還能踏實些,可他翻來覆去,就只是痛罵那北靜王水榕。”

頓了頓,他又壓低嗓音,誠惶誠恐的道:“不過我聽著那話,倒有點像是在指桑罵槐。”

忠順王向來是個橫行無忌的,當初甚至還在兄弟二人面前,意Y過北靜王的王妃,眼下卻只敢指桑罵槐……

孫紹宗伸手向上面指了指,也壓低聲音道:“莫不是太上皇與陛下之間,起了什麽齟齬?於是有人想趁機興風作浪?!”

便宜大哥卻又搖了搖頭:“陛下登基十余年,天下的督府都換了個幹凈,根基早已牢固,就算是太上皇有所不滿,又恰逢天生異象,怕也難以動搖陛下的皇位。”

說著,他自己又遲疑起來,喃喃自語道:“可忠順王今兒的舉動,明顯有些病急亂投醫的味道——難道是另有什麽隱情,動搖了陛下的根基?所以忠順王才慌了陣腳……”

兄弟二人還真是想到了一處!

可這隱情到底是什麽,兩人卻是想破頭也想不明白。

廣德帝登基以來,因為上面有太上皇鉗制,一直都是兢兢業業小心翼翼,直到近兩年站穩了根腳,才漸漸展露出了自己的執政理念。

可這改革新政也不過才剛開了頭,應該不至於有什麽天大謬誤,會嚴重到危及廣德帝皇位的程度。

“大哥。”

左右想不出個究竟,孫紹宗幹脆提起了另外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如果太上皇和陛下,當真的鬧到要兵戎相見,咱們屆時又該如何自處?”

“應該……應該不至於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