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紛亂之始

因同妙玉說話耽擱了一些時間,孫紹宗回到刑名司裏,天色都已經暗了下來。

他正準備喊了孫承業打道回府,卻得到消息,說是韓安邦和賈雨村早在一個時辰之前,就奉召進宮議事去了。

怪不得軟禁所裏鬧成這樣,卻不見府衙裏有人過來探問一聲呢——這府尹和府丞都不在家,誰還敢出面幹涉‘三老爺’的事情?

既然是進宮議事,回來肯定是有旨意要傳達的,如此一來,眼下倒不好隨意離開府衙了。

問過孫承業,見他也沒有要先行回家的意思,孫紹宗便一面派人回家報信,一面吩咐廚房置辦好八菜兩湯的標準餐,在外間桌上擺開了,供叔侄二人對酒閑談。

兩人先是揣摩了一番,這次日食對朝廷政局的影像,可因為本朝並無先例可循,雲山霧罩的猜了半天也不得要領。

於是話鋒一轉,又說起了身邊的私事。

首先議論的,自然是孫承濤外放的事兒,因浙江一帶並無合適的位置出缺,只好退而求其次,在江西與浙江交界的饒州府地界,給他謀了個七品縣令的差事。

其次是孫承業和於謙二人購置的房舍,如今也已經翻修的差不多了,按照孫承業的意思,是打算在下月初喬遷過去,也省得總是給兩位堂叔添麻煩。

“下月初怕是有些不妥。”

孫紹宗卻搖頭道:“眼瞧著就是中秋了,你們突然搬出去算怎麽回事?還是等熱熱鬧鬧的過完中秋再說吧。”

孫承業一想也是這個理兒,就順著孫紹宗的意思應了下來,準備推遲到八月底再搬出去住。

“對了。”

孫紹宗忽然又想起了一事,順手拎起酒壺,幫孫承業斟滿了酒杯,口中問道:“這一陣子忙著秋決復核了,倒把廷益收徒的事忘到了一邊兒,卻不知他如今怎麽想的,到底是收還是不收?”

孫承業擡起屁股躬著身子,直到孫紹宗把那酒壺放下,這才重新坐穩了道:“收是要收的,可自那日相看之後,榮國府一直也沒個下文,廷益又剛點了翰林院編修【正七品】,總不好上趕著去收賢德妃的侄兒為徒。”

嘖~

這就是榮國府的不是了,雖說給孩子找老師,還不至於要三顧茅廬,可若是這一次也不主動上門求肯,於謙就收下賈蘭為徒,在旁人眼裏豈不成了趨炎附勢之輩?

不過榮國府最近也正處於多事之秋,先是寶玉招惹上了忠順王,緊接著賈政又因為要帶趙姨娘外放,與王夫人明爭暗鬥鬧得不亦樂乎,因此一時無人過問孤兒寡母的‘瑣事’,也不足為奇。

“這樣吧,我找個機會與存周公【賈政】商量商量,爭取在他出京外放之前,先把這事兒敲定下來。”

榮國府裏真正看重李紈母子的,怕也只有賈政一人了,要是等到他出京外放之後,估計這事兒非被拖黃了不可。

兩人正邊吃邊聊,就聽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不多時就見個小吏進來稟報,說是韓府尹和賈府丞從宮裏回來,召集孫紹宗與三位通判過去議事。

這大晚上的,自然不可能再去什麽後院涼亭開會,因此會議又例行在內堂之中召開。

等孫紹宗到了府衙內堂,就見韓安邦、賈雨村早在上首座定,下面非但傅試、趙立本、陳志創等人已經到了,就連大興知縣王謙、宛平知縣徐懷志也都列席其中。

“見過府尹大人。”

孫紹宗上前微微一禮,又將衛若蘭正在支應太上皇派來的使者,暫時無暇脫身的事情簡單說了,剛在韓安邦的示意下,到公案右側坐定,就聽韓安邦揚聲道:“諸位,如今天現異象、民心動蕩,值此多事之秋,你我更要兢兢業業恪守盡忠,不負陛下的厚望!”

聽他提起‘陛下的厚望’,孫紹宗忙又把屁股擡起來,躬身與眾人一起唱了聲肥‘喏’。

等眾人重新落座,就輪到賈雨村發言了,他倒沒扯那些虛頭巴腦的,而是開門見山的道:“為避免有狂徒趁機犯上作亂,自即日起府衙與縣衙都要增派人手不分晝夜的上街巡邏,衙門裏更要時刻留有主官坐鎮。”

“鑒於咱們府縣的巡役不足,內閣已經批下了票擬,責令五城兵馬司從城防營、巡防營抽調一部分官兵,協助咱們順天府維持京城治安。”

晝夜巡視、抽調官兵協助什麽的,倒也還罷了,畢竟以前早有先例——但‘犯上作亂’這四個字,可不是輕易能用的!

難道說竟然有人想要趁機謀朝篡位?!

這也太誇張了吧?

要知道廣德帝可是登基足足十一年之久了,手中皇權早已穩固,就算上面還有個太上皇鉗制著,也不是區區一次天象就能夠動搖的。

還是說……